曾经的我,根本没想到眼下的这一幕发生时,自己会是什么感受,乃至,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我竟毫无防备,甚至连想要裂开嘴笑一笑,显得都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一个酒桌上,张海峰哭了,就算是饭已经吃完了,他都舍不得离开……
他一个大老爷们哭着讲述他的过去,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讲述他过去的不堪,乃至当初对与我的种种的所作所为。
他提起了曾经两次捅过我的刀子。但是现在,我是他的兄弟,帮他活下去的兄弟!他说,当这些都回想起来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该有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一旁的贺明,伸出手轻轻拍着张海峰的后背,本是想宽慰,却也红了眼眶!
至于昝杰,则将一整杯子的酒,一口气全都喝下了肚子!
这都是最初时跟着我的兄弟。见证过我一无所有时的兄弟!陪在我的身边,和我扛过了一次次生死艰险的兄弟……
看到他们落下了泪,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当初的日子过得很难。我们每个人都承受了太多人不应该承受的东西!那时候的我们,曾经一度用低三下四。仰人鼻息,去换取一个可以躲进去短暂喘息的夹缝!甚至,一度用尊严!去换取活下去的可能!!!
想着想着,我特么的就笑了,笑的苍白无力!
张海峰一边哭着,还一边骂着,骂着那时候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倒是我身边的吕梁,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口烟,道:“也许,那才是最真实的活法,现实中,很多东西是不得不用刚才所说的人的仰人鼻息、尊严去换的。当然,有时候他们是为了欲望,但,有时候,他们也有不得不为的理由。现实就是这样么,充满着无限希望的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在特定的时间,也会有很多无奈!既然经历过了,就当以后站到顶峰俯视自己这一生时,跟自己开过的一个小玩笑吧……”
吕梁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很深邃,却又时而飘忽,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的话,在我听来,却又像是一种自我的麻醉。
当然,在这种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合、特殊的事件发生时,经历着的人,免不了要发一些牢骚、感慨,以及对过往的呻吟,可是却终究显得苍白,空洞。
这种感觉,乍一体会还好,可是久了,便会让人觉得不适,所以,我提前结束了这场晚宴。因为我觉得,出于安全角度的考虑,在未来,桌子周围的这些人,还是要保持些斗志,来的更好。
离别时,吕梁陪在我的身边。
吕梁比我们很多人都要年长几岁,自然有这几岁的意义,同时,他在我身边的意义,也不是其他兄弟可以取代的,换句话说,似乎他在身边,我已经习惯了。
车子开出去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我将身子彻底靠在了车子的靠背上,摇摇头,笑了笑。
“梁哥,把车开到闹市区吧。”我道。
吕梁蹙眉,很不解,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去闹市区干什么?虽然我没喝多,但是也是喝了酒的,这个时候被查到,也是个麻烦!”
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车子的后视镜,道:“咱被狗咬住了,在这种宽阔的道路上,甩不开。人家的车,五十万起步,动力优势摆在那呢……”
在我说完,吕梁便时不时的将视线往车子侧面的后视镜搭过去,约摸四五分钟,转了三四个弯之后,吕梁才敢肯定,道:“确实是被狗咬上了……”
说着,吕梁便猛踩了油门,迅速的冲着往闹市区过去的一个弯道拐了进去!
见状,我拉过了一旁的安全带,扣到了锁环里。
在这种行驶状态下,我不敢再让吕梁翻身,所以自己便安静了下来,偏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倒也安逸。
至于后面车子上的人,会是谁,我没去猜想。反正就算猜对了,也特么没用。就算他们今天晚上追不到我,我也不可能永远躲到暗处,只要有人想要搞我,我就没必要做事发之前的挣扎,因为意义,丝毫没有!
所以,考虑清楚之后,我只是道:“梁哥,今天兄弟我能不能睡个好觉,就看你的车技了……”
“放心,我不允许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吕梁重重的承诺,言语间还带着些许怒气。
我鼻孔出气嗯了一声之后,就没再关心后面车子的事,趁着酒劲,眯了一会,当然,这个时候的我,倒也不至于心大的陷入深度睡眠。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车子应该是开了很久,单单是在闹市区就绕了一两个小时的样子。
成功甩掉之后,吕梁把我送回了酒店,出于安全考虑,我将吕梁也一并留了下来,到前台给他开了另外一间房,担心他在离开的话,又会被那些人给盯上,出了麻烦,吕梁也同意了下来。
他的房间跟我是同一层,只是隔了一个走廊。
完事后,我拿了房卡,回了自己的房间!可,当我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就闪出了不好的预感,当即就想关门退出房间!
但是,已经晚了!
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两个人,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冒出来的,就这么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房间的门,便被刚才推我进来的那两个人,从外面给带上了……
屋子里的灯亮着。
卫生间里响着流水的声音!
我慌了。这一晚上,又是跟踪,就算是甩开之后,又是直接堵到了我的房间里,这个人,看来是对我抱有着极大的耐心,可是这种耐心,越是品味,就越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我怔住了,想要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外面还有人堵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卫生间里的那个人,出来……
这一刻,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作为最后自我保护的本能吧,我连忙转身将房间里插着的那张房卡拔了下来,紧接着,房间里断掉了一切电源,卫生间里的水声,也停了下来。
趁着黑暗,我连忙抽身躲进了卧室!
在我锁上卧室门的那一瞬间,我听到,卫生间的门,恰好刚刚打开……
我的耳朵贴在门缝处,仔细的听着,听着卧室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我凭着步调判断,外面的应该是一个男人,当然,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掌握到的信息。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假如外面的人冲进来对我动手的话,我甚至打算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哪怕小概率的能抓住旁边的空调管子摆脱敌人的时候!房间外面,又有了响动!
而且,声音还颇为熟悉!
他敲了敲门,在我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我特么都听出了房间的门是用手指的指关节敲响的这么一个细节!
见我没应声之后,他又道了声:“是我……开门!”
见我还没回应,他才道:“是我,连九!阳子,把门打开!”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连九”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瞬间丧失了力气,仿佛整个人都要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刚才的那几分钟,我实在是太紧张了,我想到了敌人这么费尽周折的对付我,显然目的不简单,再加上得罪了梁多泰,那都是一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根本就不在乎手上多条人命!
然而,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来人,竟是连九!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过来之后,我手撑着身边的床,站了起来,双腿仍然发软的走向了门边,打开了门。
连九见到我的样子,有些疑惑,还一边问我有没有毛巾,要来擦擦手,这时,我才看到,他的双手上还淋着没擦干的水……
惊喜之余,我走到了一边的柜子里,给连九拿了一条没用过的浴巾。
连九接了过去,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坐到了床边,并问道:“阳子,你最近是得罪什么仇家了吗?这么心虚,见到个人闯进来你的地盘,你自己反倒是躲起来了。”
说话时,连九嘴角的戏谑,显而易见。
我无语的再度抹了抹额头,道:“就算没得罪仇家,你这见面的方式,也让我心里一颤啊,九叔……”
“难道不应该是惊喜?”连九笑呵呵道。
我却仍惊魂未定,咧了咧嘴,道:“目前是惊吓大于惊喜……”
连九哈哈笑着搂了搂我的膀子,道:“我本业不想用这种方式。但是提前约你的话,又担心被有心之人发现。虽然给你的那部手机有防窃听,但是也不排除这段时间被人偷偷动过手脚的可能。”
我摆了摆手,并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道:“不会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连九却不以为然:“你还是太嫩,凭那些人的本事,如果想要在你的手机上动动手脚,又怎么会让你轻易发现?”
说着,连九将我手里的手机拿了过去,放在手心里掂量了掂量,然后凄惨的笑了笑,道:“这手机,是被调过包的……并不是我给你的那个……”
我猛然一惊,蹙眉道:“不可能!”
我自己是知道的,这款手机我一直带在身边,而且,手机的壁纸很特殊,是乐乐留给我的照片,谁能轻易的将这手机给掉了包?
然而,连九却是十分笃定的样子,道:“看来,我回来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我可以肯定,这款手机,是被调过包的,而且是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你不要以为带在身上就安全。”
“即使是小偷,想要在你身上将手机偷走都不是难事。而且,复制一个手机里面的数据,也不是难事……”
“本来,我回来是不想让那些人发现的,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瞒得住了。这款手机,被人安装窃听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那些人,做事很周密,我现在和你说的话,估计已经被那些人听到了。”
“我原来给你的那部手机,是特别定制的,我了解的很,你现在手上拿着的这款,是仿制的,而且仿制的很不成功,单单是掂量掂量重量,便能发现。”
说着,连九还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到了我手心里,让我将两款手机比对比对……
起初,我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仔细一感觉,果然,两只手机的重量,是有些差别的。
见我表情,连九在一旁笑了笑。
我则苦着脸,问道:“九叔,那怎么办啊?”
连九宠溺似的看了我两眼,而后道:“没事,既然我敢来见你,也就代表着其实并不怕被人发现,只是会有些小麻烦而已。既然他们把你的手机换了,那我改天再给你一款新的。”
我笑了笑,道:“嘿嘿,好。”
连九也对我咧了咧嘴,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
本来,我还想问一些事情的,但是考虑到,现在我和连九说的一些话可能都会被人听到,便暂时先忍住了。
连九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将自己的手机收了回去,然后将我的手机放到了一边的床上,并道:“我这么大晚上来找你还没吃过饭,走,九叔去请你去外面吃顿好的!”
说罢,连九便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外。
连九提出出去吃饭的意见,我也理解。就算是现在将手机给扔了,那房间里有窃听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出去找个地方再谈话,是最保险的方式。
在酒店的地库里,我上了车,是一辆房车。车子上,连九递给了我一整套的新衣服,包括鞋子,内裤、袜子,示意让我换上。
我有些不解。
连九却是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的衣服,也不安全,待会,你的整个人都要接受彻底的检查,免得皮肤下被人也植入了东西,据我所知,我离开之后,你是住过医院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没想到连九竟然这么慎重,倒是也难怪,连九这一次回来,有些事情,肯定要给我揭开谜底了。有些话,肯定不能被有心的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