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我和楚韵面对面坐着。
我们抽着烟，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狭小的客厅里，此刻已经彻底被烟雾弥漫。
我们已经这样坐着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之前，我和楚韵将小城带回了楚韵昨天临时租的房子。
此刻，之前疯狂克制着自己的小城已经在卧室入睡，不是我们将他打晕的，而是楚韵将最后的聂长河施舍给小城的毒，注射到了小城的身体里。
毒瘾犯起来，到底有多可怕？
我以前并不知道，可是当小城当着我的面，直接撞向墙壁求解脱的时候，我知道了。
那是比丧命还要可怕的一件事。
我手里的这支烟已经到了末尾，再烧下去，得着到我的手指了。
我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终于看向了闭着眼睛，一脸灰败的楚韵。
“为什么你带他来了这里的时候，没有打电话告诉我？”
我如此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楚韵睁开眼睛，嗤笑了一声，“告诉你有用？你林月明能把炎城这崩塌掉的一生都赎回来？”
“……”我无言以对，“就算我没能力，我作为这个世界上小城最亲的人，我也有权利知道！”
她脸上神情一僵，随即侧开了视线。
楚韵沉默了半响，“是他让我绝对不要告诉你的，今天如果不是这特殊情况，我也不会打电话找你。”
“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都知道他的情况？”我问冷脸问了一句。
她僵笑一声，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才没冲楚韵怒骂出去，我知道现在骂她已经没用了。
小城都已经这样了……
这样了，还能怎样？
楚韵撇了撇嘴角，“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和他既然已经出来，那就还得过以后的日子。”
她打眼看向我，“小城戒毒需要大笔的钱，我被聂长河赶出来，身上就没什么钱，租个房子还是用的戒指项链，现在几天下来，全身上下还有两千块钱的家当，林月明，你也不想小城这样下去吧？总之，你得想办法给我们弄到大笔的钱。”
我有很多理由可以拒绝她的要求。
但是，我拒绝不了。
我现在恐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小城，小城他之前的那副绝望的隐忍的模样。
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少年啊，那是我视如亲弟弟的小城啊，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被恶魔彻底吞噬？
顿了一会儿，我终归说道，“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楚韵点点头，“我之前有查过国内最好的一家戒毒中心，至少要这个数。”她伸出三个手指。
她说的是三百万。
我再次点头，“我现在拿不出来，但是会尽快。”
楚韵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现在你该回去了，不早了。”
有些话，不必多说。
我点头，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进房，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小城。
呵……
为了防止他醒来瘾又犯了，他现在全身都被绑着，嘴巴上也被塞了东西，防止他咬到舌，伤害到自己。
他身上甚至连血迹都还没擦掉。
这样的小城，我的小城……
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将包里的卡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里面还有一万五，是我在NS工作时期存下的钱，然后把身上的现金也拿了出来，给自己留了一百块打车费，其他的也都放在了桌上。
我看向了楚韵，“我现在也就这么多了，明天我还会过来的。”
楚韵点点头，“有这些钱，吃喝是没问题的，但是……”她扫了一眼卧室，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得给小城买些那玩意儿。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楚韵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当初我刚认识她的样子了。
时光啊，不过这么短，却已经完全颠覆了几个人的人生。
“麻烦你了。”
离开前，我深深地冲楚韵鞠了一躬。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的点点头。
……
我没有回聂家，而是打车直接去了布鲁斯那豪华别墅。
这个时候除了布鲁斯，我已经想不到谁还可以帮我了。
别墅灯火通明，纵然是这个点了，别墅一层二层三层的灯全都大开着，这应该证明着，布鲁斯在家。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站在紧闭的大门口，给布鲁斯打了电话。
很快，手机那端就传来了布鲁斯的声音，“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在你家门口，我有事儿要拜托你。”
那边的语气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等着。”
五分钟后，我看到了布鲁斯，他套着一身黑色的浴袍，身上没有裹紧，整片雪白的胸膛是露出来的。
他亲自过了开了门，可是却站在门口，凉凉的看着我。
过了一瞬，他语调轻轻的，“你不是去了聂家么，这个时候，来我这里，你觉得合适？”
话语是嘲讽。
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会愿意帮我吗？
我深深的看着他，“布鲁斯先生，我有事想让你帮我，很严重，很严重。”
他一打响指，却是开口，“可以找聂云开，我想如果你向他求助，代价是离开他，我想他应该很乐意帮你！”
“……”
我张了张嘴，“你都不先听听，我的请求是什么么？”
布鲁斯瞬间笑开，“林小姐你很有趣，是你在请求我，你却以为我肯定对你的请求有趣？抱歉，我不是什么烂好人，我也不是上帝，我没有任何的义务帮助你，这点我希望你清楚。”
“我……只是想让你借我三百万，这三百万，我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还你！”我蓦然一下，冲他跪了下去，“求求你，帮我这一次，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真的特别特别需要，求求你帮帮我！”
说着，我冲他磕了头。
一下又一下的，我磕到了水泥地上。
全身血液，全部往头上涌去。
我认真的，发自肺腑的，冲着眼前的男人说着请求的话，无助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