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离开锦园儿。
宋甜扭头看身旁的男人,站得笔直,望着出口的方向,皱着眉心,脸色很差。
他是在担心儿子的。
想到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再看看他和小果子,她深吸一口气,去牵他的衣袖。
“你去医院看看吧。”
看得出来,他既担忧父亲又担忧儿子,不然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不去,死不了。”
傅亦沉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转身上楼进了书房。
宋甜抿着唇,看着那故作凉薄的背影,和李叔一样,只剩叹息。
她没去书房打扰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房间休息,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才听到楼下有引擎声,有车开出锦园。
这别扭的男人。
宋甜忍不住苦笑,翻身起床,根本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下楼去。
李叔关门,看到太太下楼,也不诧异。
“太太就等着先生出去吧?”
她点头,往厨房冰箱去,“李叔你真是会察言观色,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李叔笑,“可不是我说的,是你钟姨说的,她说你肯定没睡觉,肯定在等先生去医院。果然。”
这锦园里的两位长辈,对那男人也是了解关心得很。
宋甜扫了一圈儿冰箱没喜欢的,吧唧小嘴儿,“李叔,钟姨她现在休息了吗?”
“知道你要下来,她在房间里等着给你做夜宵讲故事呢,你等着,我去把她给你叫出来。”
不仅了解锦园的男主人,还了解她呢。
宋甜不觉想笑,心里很是知足,要是能安稳地在这锦园呆一辈子该多好。
*
医院。
空旷的走廊上,凌晨时分,格外的寂寥。
傅亦沉裹挟着夜色的寒,站在那虚掩的病房门口。
傅渊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小管子往外延伸,龙头拐杖就靠在床边。
“少爷!”
随从从门缝里瞧见他的身影,惊喜地喊了一声儿。
男人有一瞬间被抓包的局促,转身欲走,片刻恢复冷静,凛冽如常。
“少爷,您来了。司令就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大碍,不会有事的。”随从怕吵到里面的人,小声解释。
傅亦沉重重地皱眉,睥了说话的人一眼,“我知道他不会有事,我又不是来看他的,只是路过而已。”
大半夜的,从医院路过还刚好就路过这个病房,少爷这理由找得也太拙劣了。
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傅亦沉见人嘴角有笑意,眉毛拧起,转身就走。
“少爷,司令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跟您汇报的!”
男人回头,怒斥:“不准给我打电话,我对你家司令的事情不关心,你只要看好他就行,一把老骨头了还到处跑,惹人嫌。”
语毕,大步走过走廊进电梯。
医院大电梯,一到晚上就空荡荡的。
傅亦沉靠在墙上点了烟,星火在指间明灭,袅绕的烟雾包裹着他清冷的轮廓。
电梯在中部的时候停下,进来一抹柔柔弱弱的身影。
景色看见靠在一隅的男人,修长的双腿支着身体,眉宇间疲惫又落寞,和四年前一样颓靡。
“亦沉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儿。
傅亦沉抬眸,这才看到景色在电梯里,眉心不免一皱。
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这凉夜里肩膀瘦削在抖,难免不顾形象地缩脖子,两只脚一高一低地站着,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垫着,在瑟缩。
景色见他瞧着自己,别扭地侧了侧身子,站得笔直。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她表情一滞,心寒,“小果子发烧,才打完针,说肚子饿了想喝虾仁粥,我出去给他买,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的卖。”
傅亦沉目光深了深。
“怎么鞋都没穿就出来了?”他又问。
景色咬唇,敢情这男人不知道她为了带孩子来医院慌得把鞋都落在锦园了吗?!
“刚才发现果子发烧,我心急,鞋落在锦园客房了。”说得很委屈。
男人了然,略一点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眼儿,“下次注意点。”
景色,“……”。这剧情完全不对啊。
电梯很快到底层,门开,外面的风灌进来,吹得人哆嗦,头发乱飞。
景色抱紧双臂,打了个喷嚏,朝傅亦沉身旁靠,瑟瑟道:“亦沉哥,我冷。”
傅亦沉赞同地点头,随手掐了烟,“我也觉得冷,最近降温,我该听李叔的多穿点。”
景色,“……”
他明明穿着西装外套!她只穿了一件薄衬衣!他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才回国对这一片儿不熟悉,不知道哪里卖粥,亦沉哥你载我去好不好?果子想喝。”
傅亦沉摇头,“平时都是司机开车,我对路也不熟,我让司机送你去买。”
景色,“……”。
他一定是故意的!
男人当真不管瑟瑟发抖的人儿,掏出手机给候在外面的司机打电话,打完电话便大步往外走。
景色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脚底板踩在刺骨的地板上,别提多肉疼,但是他根本不管,走得飞快,她还得小跑才跟得上。
啊!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蹲下身去,痛苦地皱起秀气的眉头。
傅亦沉没耐心地回头,问:“怎么了?”
“脚好像猜踩到锋利的东西,然后扭到了。”
男人嫌弃地摇头,将等在车旁的小班招过去。“景小姐脚扭到了,你把她抱到车上去,我最近手受伤了,提不得重物。”
小班满头黑线,下午的时候抱着太太跑得飞快,现在换成景小姐就手受伤了,老板真是偏心。
听着男人这样拒绝,景色脸黑得几乎和夜色融合,咬着牙站起身,“不用抱,我自己可以走。”一瘸一拐地朝车走去。
傅亦沉挑眉,吩咐小班,“带景小姐去买粥,买完之后再把她送回来,确保她的安全。对了,她鞋少了一只,要是她不嫌弃的话你把你的鞋给她一只。”
小班连连点头,也是无话可说,老板这对女人的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太太是他手心里的宝,其他的女人,简直连尘埃都算不上啊。也是不敢耽搁,飞快第上车送景小姐去买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