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周之后的一节公共课,柯明俊空闲。便和皮子一块儿到了文学院的阶梯教室混课去了。
一进教室,泱泱百号人,并且清一色的女生们,男生淹没在这些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中间,就像庄稼地里几根杂草,毫不起眼。教室里溢满了青春少女身上散发的清香。
皮子一脸的激动,像猪八戒初到女儿国,兴奋的不能自已:“好一个花花世界啊!这跟咱计算机学院的课堂一比,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啊!”
柯明俊也笑着感慨:“还是新生比较听话,差不多满员。”
二人走了进来,柯明俊直奔倒数第一排的位子而去。皮子伸长脑袋,眼如探灯似的从第一排的位子一路扫过去。没看到于心薇,却引来一大票女孩子好奇的注视。一向脸皮厚的皮子招架不住了,那么多双清澈的眼睛呢,瞅的他心尖直颤!
“这样找,可有点费劲啊!”
皮子长吁了一口长气,向上抚弄了下头发,挨着柯明俊坐了下来。将敞开的衣服相互一交,双手插在腋下:“万一不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会。新生都比较听话。我判断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比较乖的女生。”
柯明俊往身后的倚背上一靠,长头发遮住眼睛,自动隔绝了各种好奇的注视。
开课十分钟之后,于心薇扎着马尾的小脑袋终于出现在了教室的后门。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羽绒服,胸前抱着书本,像只白色的小仓鼠,灵巧的一闪,便溜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定。
皮子捅捅柯明俊,小声道:“来了。”
柯明俊点头。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这女生。见她拿了三本书过来,其中一本与课程有关的被展开树立在面前。又拿出另外一本平铺在面前,低头偷偷看了起来。柯明俊嘴角牵起。这女生,原来并不乖。看了没多久,她便将书本盖在侧脸上,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半晌,皮子忍不住了,在一旁哧哧笑了起来:“睡了大半节课啊!”
柯明俊摇头苦笑。一直到课程结束,人群作鸟兽散尽,这个叫于心薇的女生还没醒。柯明俊走到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轻轻从她的脸上拿起那本书,是徐志摩的诗集。而手边的另一本则是那天从他手里借走的《沉默的大多数》。是个喜欢读诗和思考的姑娘。
柯明俊轻笑,从身上掏出笔来,在那本徐志摩诗集的扉页上写下了一行诗句: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柯。
写毕,与皮子悄悄离开了文学院。
“皮子,我决定向校广播站投诗稿。”
柯明俊笑看皮子,等待着他的嘲笑。皮子却并没有打趣他,而是一本正经地道:“高中的时候,你的诗在学校就很出名了,这下,是时候让A大的女生为你疯狂了!”
柯明俊摇头:“我不爱出风头,这件事全部委托你了。”
“什么意思?”
“我只负责写,不挂我的名。如果有被采用,有读者来信、来访,你全权受理。”
皮子挠挠头,嘿嘿轻笑:“那我得做好被一大票女生追的准备了。”
柯明俊拍拍皮子的肩膀,并没有谦虚的意思。校广播站的文章水准,柯明俊大体了解,所以,他的文章会否被采用,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从小对文字的偏爱,应该源自他母亲的遗传。她的母亲,在他五岁多的时候,抛弃了他和他的父亲。一个不想被家庭束缚,为梦想远走他乡的女人。他曾经痛恨过母亲的自私。但是也不得不感谢,来自母亲的馈赠,让他天生擅长舞文弄墨。
不知道,这个于心薇值得他这么做吗?
于心薇醒来时,阶梯教室已经换了一批学生。她看着这眼前的斗转星移,一时间惊慌失措。在老师讲的最热烈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
大家都惊讶的见证了,一个扎马尾的姑娘,一下子跪倒在阶梯教室过道上的窘相。
于心薇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下,拖着麻木的腿跑出来的。过程肯定是有,细节也一定存在,总之是丑态百出了,但是那都不算最糟糕的,毕竟大家都不认识她。让她无比崩溃的是,当她发现了柯明俊留在她那本《徐志摩诗集》上的那行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的字迹。原来,那节课上有一个男生,坐在了她的身边,悄悄对她写下了这句话。
可是,是什么时候写下的?!阶梯教室那么多人,她来的最晚,靠在窗户边上,那么,她的左手边是谁呢?可怜,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最重要的是,他看见她当众跪下的那一幕了吗?
“啊!苍天!” 于心薇搂着书本,仰天长叹。纵使身旁没有人,每每想起来,也能被自己臊的满脸通红:“真是叫人生无可恋啊!”
以前,就像是路边荒草里的小野花般的于心薇,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心平气和的孤芳自赏了。现在,她知道有个姓柯的男生,在某个地方默默地欣赏着她。这让她再也不能如顽石般无动于衷了。
于是她开始张开触角,有意无意的留意起身边‘柯’姓的男生。很遗憾,像是一场恶作剧,此人留下这行诗,就再也没动静。文学院里男生本就不多,再加上‘柯’姓是个偏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可是于心薇留意了二个月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在一个雪天的傍晚。校广播站在一首悠扬的背景音乐下,男广播员用磁性的嗓音念下了如下诗句:
《风中的雪孩》
经历了漫长的黑夜,
睁开朦胧的双眼,
黎明点亮了白昼,
却没有迎来阳光的温暖。
清晨的雪,
下的满窗满眼,
树木和远山,
勾勒出美丽的轮廓界线。
像一幅十字绣,
黑白相间,
我就像活在画中的木偶,
大雪在装扮童话的迷幻。
我不相信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
都在变成过去,
正如我不相信未来。
我的未来一直在前方,
再远一点就是死亡,
雪花在无止境的覆盖,
飘落在江河湖海。
带上两粒纽扣和半截红萝卜,
我要去房子的天台,
像童年般活泼,
堆起一个风中的雪孩。
当年你羞涩的模样,
还敲打着我此刻的心弦,
雪孩在风中沉默,
诧异这岁月的变迁。
这流逝的岁月,
向人生的四面八方扩展,
就像这铺开的山河大地,
兜兜转转。
生命中欢愉的时光,
都一去不还,
与你的点点滴滴,
我却用一生的时间积攒。
--此稿来自计算机学院-柯南。
于心薇当时正顶着雪花,在暮色渐浓的校园里漫步。听到这首诗,不禁心神激漾。写的真好啊!多纯真的感情,多优美灵动的语言。每一句话都那么撼动人心。她被这首诗深深的吸引了,当听到作者是柯南时,内心为之一震。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