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结婚没有通知他们任何一个人。而大家得知这件事,是一天傍晚,李静芳的突然来访。那天,他仍旧像往常一样,枯坐在电脑前,打下二行诗之后,抬起的手指僵在半空,再也按不下去了。眼看暮色四合,灯光亮起,一天又将拉下帷幕,在乌鸦啼叫声中,他心慌的像被猫爪。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嘭嘭嘭”敲响。柯明俊第一个想到的是于心薇,可是转念一想,她有钥匙,敲二下没开,自己就会拿钥匙开。所以没动。结果敲门声继续,“嘭嘭嘭”。这次想到的是房东。柯明俊的心脏不禁一阵紧缩。眼下交房租的日子又到了,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柯明俊最尴尬,最难受的时刻。因为每次房租都是于心薇掏钱当面交给房东的,而房东在拿到钱时,总是用一种鄙夷和困惑的眼神看着尴尬地杵在一边的他。仿佛在说,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大老爷们,整天呆在家里不赚钱,是怎么回事?
那种谴责的眼神,让柯明俊无从辩解,无力还击。既没赚到钱,专职写作也没写出个名堂。好不容易写了几个短篇,投到杂志社,稿费出来还不够出去吃一顿火锅。想出诗集,编辑说出了就赔,现在能出诗集的都是有文艺情怀的有钱人。现实把脸打的啪啪响,仿佛在说,让你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还好身边还有个像于心薇这样,傻傻呆呆,无欲无求,又心甘情愿赚钱养他的大傻妞支持着他,鼓励着他。
“成功没有那么容易的,坚持住,等人气旺了就好了。”
所以,他坚持啊,坚持,坚持到现在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见人就矮人一截。黎明在哪儿?黑夜太长啊!
开了门,是一个更为失魂落魄的面孔。
“李静芳?!”
柯明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李静芳突然崩溃大哭,边哭边道: “四眼不见啦!呜呜呜……”
柯明俊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头发蓬乱,满脸泪痕,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水蜜桃似的李静芳拉进屋内。
“快进来说,外头冷。”
坐在客厅的破沙发上,手捧着热水的李静芳,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四眼已经三天没回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李静芳请假去了趟四眼的公司,竟然被告知四眼休假并不在公司里。她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来向柯明俊求助。
“这么说,四眼已经有三天没着家了?”
“嗯!” 李静芳抽泣着点头,像个委屈的孩子:“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别瞎想,我打打他的电话试下。” 柯明俊返身回卧室,拿出手机,走到门外拨通了四眼的电话。
“喂,四眼,是我,柯明俊。”
“……”
“喂?” 对方没有回应,柯明俊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呢?李静芳到处在找你。”
“……” 电话那边四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明俊,我……我现在不方便,因为我要结婚了,正在筹备婚礼。”
早就猜到四眼很可能和那个胖姑娘在一起了,所以他才背着李静芳与四眼通话。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他的内心除了惊讶还有难以克制的愤怒!这家伙,把李静芳当什么了?
“你要结婚,和北京那个姑娘?!” 柯明俊不禁拔高了声调。
“是……是啊。你都知道了,就是那个……”
“那李静芳怎么办?”
“怎么办,……先别告诉她吧,我怕她受不了这刺激。”
“还用得着你说!我是说以后呢?”
“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这边很忙,现在根本没时间顾及她,我……”
柯明俊啪的挂掉了电话,再也没耐心听他说什么了。这家伙是个十足的负心汉!
进了屋,看到李静芳一脸渴盼的样子,柯明俊心脏一阵窒息的难受。他怕她情绪正处失控的当口,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会难以承受。所以只能用缓兵之计,骗一时是一时了。
“四眼的电话我也没有打通。我看还是明天找皮子看看,他们俩走的比较近,或许皮子知道他的行踪。”
“我想现在就是去找。” 李静芳眼里闪着泪花,可怜巴巴地说。
柯明俊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皮子比他会安慰人,去就去吧。二个人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刚巧碰到从私家车上走下来的于心薇,她一身雪白的棒球服,正微笑对车内的人挥手道再见。转身看到柯明俊跟李静芳,三个人同时一愣。
“静芳怎么来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于心薇笑靥如花的走了过来,亲昵地拉住了柯明俊的手。
柯明俊的脸却是一阵僵硬。于心薇那一身雪白的棒球服异常刺目,那是柯明俊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呢?这一身打扮,是从哪回来?”
“今天陪客户去打棒球了,刚刚被他们顺道捎回来。” 于心薇解释着,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棒球服:“这衣服好看吗?”
柯明俊脸上阴云更甚,语气冰冷地道:“你没看到李静芳心情不好吗?”
于心薇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李静芳,瞬时收起脸上的微笑。快步走到李静芳的身边,询问原由。
柯明俊心事重重的走在二个女生身后。于心薇又去陪客户了,每个月有三次,柯明俊要忍受着各种揣测和担忧。李静芳的悲剧,虽然很让人同情,但是细想之下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因为四眼想要的,李静芳给不了。而他看到眼前的于心薇,也似乎渐渐预感到了未来属于他的悲剧。于心薇要的,他能给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