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俊认同地点头:“所以,你也不打算回去了?”
“是啊。”
方影回道,随即反问:“难道你不打算定居北京吗?”
这时酒水端了上来。柯明俊接过自己的那份威士忌,开始往里面兑冰块:“还没有想那远,在北京连脚跟都没站稳,何谈扎根呢。”
方影笑了笑:“其实现在扎根应该是个好时机。”
“好时机?最近房价涨的很厉害啊,像一头史前巨兽苏醒了似的。太可怕了。”
“你也知道只是苏醒而不是爆发啊。”
“那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我爸只不过是个教师,并且已经退休。现在人民币贬值的这么厉害,他那点存款,也被稀释的很可怜了。北京的房价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算是天文数字了。”
方影听到这里,重重的点头:“谁说不是呢。我爸当年腿被人轧断,赔的那些钱,现在连他的伙食费都不够的。这么多年丧失劳动力,就被那点钱给买断了终身,而钱又越来越不值钱,这些年一直往里垫付,感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金钱本来是作为物品交换的媒介的,当用它去和生命作兑换的时候,就对生命本身不公平了。生命是独一无二,不可再生的,而金钱却可能随着市场运作而浮动,二个存在本质的区别。所以一定意义上通货膨胀不是经济问题,是民生问题。”
柯明俊说道。
“说的真好。可是当局不这么想。如果他们能从民生而不总是从经济层面去考虑问题,很多低级错误就不会犯了。” 方影咬着吸管,眉头皱成一团。
柯明俊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扑哧笑了:“好啦,换个话题吧,来这不是跟你忧国忧民来的”。
“sorry~” 方影也察觉到了自己谈论这些显得很滑稽,笑着咬住了舌尖。
“你爸爸现在还好吧,是你妈妈在家照顾吗?”
方影盯着杯中的酒,摇头:“不是。他在大兴区的疗养院,我妈在几年前改嫁了。”
“哦……”
柯明俊点头,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对于她的不幸,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她给人的印象是大气,张扬,无所畏惧。只是没想到,因为经历过这些不幸,她才变成如今这么坚韧的。看着她放在桌前染着暗红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很想盖上去,给她些力量。可是又觉得这样太煽情,太莫名奇妙。他只好缄默着喝酒。
“快过年了,想去看看他的。”
片刻之后,方影悠悠地说。
“那很近啊。想去的话,周末就可以去了。”
“你能陪我去么?”
“嗯?我?”
柯明俊讶异地抬起头:“为什么?”
“那个地方很荒凉,以前一直是经理陪我去的。现在离开了他,我没有把握一个人可以把车开过去。如果是坐车的话,到了那个地方,应该已经很晚了,又担心不安全。所以,我一直想请求你,看能不能抽空陪我去一下。”
方影用恳切的眼神凝视着他,期待着他的答复。
“这个……”
柯明俊摸着下巴,沉吟不决。真的不想拒绝她,有些同情,又觉得似乎有点朋友间的责任。只是这个事情太私人,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间的交往尺度,如果陪她去的话,该怎么跟于心薇讲呢?那姑娘会不会因此多心呢?
“跟女朋友不好交代吗?”
方影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然,带上她一起去吧,顺便到大兴的野生动物园看看。”
“不,怎么会,她很开明的。”
柯明俊笑了笑,略一思考道:“这样吧,回家的前一天,我抽空陪你去。你看行吗?”
“真的!”
方影眼睛一亮,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女孩般雀悦:“太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她举起酒杯,二只透明的玻璃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于心薇坐在底下的吧台,看着在台上纵情舞蹈的同事们,默默地喝着酸甜鸡尾酒。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显得相当拘谨。一直以来都惧怕群体,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她就更显得格格不入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窝在家里和柯明俊面对面坐着看书了来的自在。
“怎么不上去和他们一块玩呢?”
抬头一看,是经理端着酒杯靠了过来。
“坐在下面,一个人闷头喝酒,不像是年轻人的行径啊。”
经理打趣她,见她只是微笑,并不回应。又道:“怎么,有烦心事?”
于心薇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又变得虚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姑娘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像离群索居的动物身上散发着一种孤清气质,让人难以接近。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萧索神情,又让人心生怜爱。
“心薇是哪儿人?”
经理试图寻找话题,打开她横在人面前的壁垒。
“B城人。”
“哦,鱼米之乡。果然,生长在水边的姑娘,都很灵秀。”
于心薇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有男朋友了吗?”
“嗯。”
经理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了然于胸的点头:“那一定就是感情困扰了。不妨说来给我这个过来人听听看,我有丰富的恋爱经历,可以给你分享些经验,提供些参考。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一些小困惑,小烦恼。”
于心薇闻言讶异地将目光转向经理。一直以来她都把经理看成高高在上的领导,并且在心里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现在他突然像朋友似的聊起私事儿,让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其实早就耳闻,经理现已三十岁,至今仍旧单身。是女同事口中的钻石王老五,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对于这样的经理,她不知道该怎么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