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洒满阳光的街道上，炫白的玉兰花落满一地。空气里飘荡着清幽的玉兰花香。他站在街角的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于心薇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迎着金色的阳光，微笑着朝他走来。
“爸爸！爸爸！” 小女孩柔软的头发被风吹成了一团柔和的光团，眉眼长得和于心薇三岁时的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胖嘟嘟的小手掌全部张开着，像要去拿什么东西似的向前直直的伸着，伴随着稚嫩嗓音，活像只刚出巢的小黄鹂。
“宝宝！” 柯明俊兴冲冲地朝她们奔去，大大地张开了双臂，像只迎风降落的老鹰。在即将到达她们跟前时，却发现在他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已经先于他拥抱住了她们。
柯明俊呆呆的立在原地，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孤寂的站在街角。笑声还在空中浮荡，街边的玉兰仍旧芬芳，于心薇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她偎在男人的身侧，拿起被抱在男人怀里的宝宝的手，爱怜地亲吻着。
“于心薇！” 他喊住了她。
于心薇扭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保重，明俊，再见了！” 她冲他挥了挥手，便拥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
“于心薇！你回来，求你别离开我。” 任他怎么拼命呼喊，她都不再回头。直到变成一个亮亮的光圈，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干爸，干爸，你醒醒啊，你怎么在哭啊？”
感觉到有人不停的摇晃着他，柯明俊猛然睁开眼睛。就见汤圆儿趴在床头，瞪着大眼睛，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是吗？吵醒你了吧。” 柯明俊伸手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又做梦了，自从和于心薇分开之后，这个场景就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醒来之后，摸摸枕头，总是湿冷一片。
“皮子刚刚叫你，说外头有人在找你。” 小汤圆说。
“哦。” 柯明俊连忙起身，穿上衣服。走出院门，只见路灯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雕像似的伫立在雪中。及胸的大波浪卷发上沾了一层细细的白雪，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披着一件发光的头纱。是方影。
柯明俊一下子愣住了。现在是午夜一点半。她……
身后皮子递了把伞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屋了。
柯明俊撑开伞，走进了雪地里。看着方影冻的乌青的嘴唇，他一言不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方影那冰冷的右手。
“怎么不打我电话？”
“你会接吗？”方影幽怨地盯住他。
柯明俊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就后悔了。仔细一想，你是不可能去找于心薇的。我想你肯定在皮子这儿，所以我就来了，结果皮子家里没人。我又去了孙杨那儿，孙杨说你走了，说是要去皮子那儿。我猜你肯定回清河的家里了，我就去了那边，结果扑了个空。想到你可能还是去了皮子那儿，我就又跑了过来……”
“方影！” 柯明俊突然截断了她的话，怕她再说下去，他会因为感动而心软。他不希望方影这么理智的人，会做出像于心薇那个傻女孩才会做出的事儿：“你不该这样。做回你自己吧！”
“我是什么样？” 方影突然仰起下巴，倔强地瞪着柯明俊：“你以为我不想做回从前吗？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我愿意的吗？我在大雪里奔波了五六个小时，脚上都打泡了，还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你厌烦我啊，把我像苍蝇一样的赶来赶去！这么多年，我不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方影，没人让你这样。”
“是！你没让我这样，谁都没有让我这样，我自己犯贱！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下贱，贱的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方影说到这已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伤心的恸哭起来。
柯明俊像具失了魂的木偶般目光呆滞地伫立在一旁。北风呼呼地刮了过来，像刀片似的割着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手中的伞在风中瑟瑟抖动着，发出噌噌的响声。很快，雪花便在二人身边画了个大大的空心圆，外面的雪已微微堆了起来。
“起来吧，我们去酒店。” 柯明俊伸出手来。
“酒店？” 方影愕然抬头，一双泪眼瞪的老大。
“是。” 柯明俊坚定地说，转身朝街中心走去。
进了房间，柯明俊把灯和暖气都打开了。脱掉大衣，放进烘干机，检察了一下室内设备，便对站在一旁的方影道：“先去洗澡吧。”
方影点头，脱掉外套交给柯明俊，转身关上了洗浴室的门。柯明俊将手上的羽绒服撑开挂在衣架上。转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香烟衔在嘴里，拨开房间尽头的窗帘，看着飘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静静地抽着烟。
说实话，直到现在，听着里头哗哗的流水声，他心里的挣扎仍在继续着。一边是方影对自己炽烈的爱，一边是心中始终消散不去的旧情。二方在心中激烈的角逐着，不断拉扯着他的意志。
“心薇啊……” 他轻呼了一声，久久不能再言语。不一会儿，浴室门便被打开了。方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我好了。”
柯明俊连忙摁灭烟头，转过身来。只见方影穿着浴巾从烟雾缭绕的浴室轻轻走了过来。修长的四肢裸露在外，光洁的肌肤上闪着白光，从上面冒出阵阵热气。柯明俊只看了一眼，便擦身走进了浴室。
等他披着浴巾走出来时，方影已将浴巾从身上解开，随意的搭在身上，像条美人鱼似的侧着身体，拄着头，躺在床上。那一团白花花的肉体，像是吸收了房间里所有的光亮，唯独此景耀人眼球。柯明俊连忙切断光源，让房间所有的事物都陷入黑暗。只有他撩开的半扇窗帘露出的玻璃反射着冰雪幽冷的白光。他静静地立在床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