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经理送她回去的。路上,经理跟她讲了他那段难忘的初恋,以及他那位初恋女友。“她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最后,经理这么总结道。
于心薇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经理的心思了。她看了看经理的侧脸,斟酌着该怎么说才能不破坏彼此关系的情况下拒绝他呢。很快到了租住的胡同里,经理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抬头环视着这古旧的建筑的屋脊,长长叹了口气:“心薇,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很不方便吧?”
这里上厕所要跑到远的公共厕所去,晒衣服也要很难找到太阳直射的地方,就连洗澡只是在厨房旁边拉上一道帘子。大概许多北漂族刚开始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确实很不方便。
“刚开始会有点不适应,现在已经习惯了。”
“心薇,你完全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经理将视线拉回到她的身上,眼神里有一种灼热的光:“说实话,每次看到你,总能让我想起曾经的女友。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可怜我,为了让我弥补曾经留下的遗憾,所以才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于心薇惊的目瞪口呆。虽然早已料到经理会表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么深情。一阵红潮过后,她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经理,您要补偿的人,是当年和您一起同甘共苦的女友,并不是现在的我。我也有一个和您当年一样的男朋友,他也在为我们以后的生活拼搏,而我也会像你当年的女友一样,好好的陪伴他,不离不弃。”
于心薇用同样真诚的目光回望着经理。
经理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失望之后,随即恢复了神彩,他用欣赏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于心薇:“我明白啦。祝福你们。你是个好姑娘,心薇。”
虽然成功拒绝了经理,可是这件事,仍旧在于心薇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意识到,她和柯明俊的感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这种变化来自生活里的各个因素,不可预料,难以捉摸,却在每一个重复的日夜中悄然来临,改变着彼此的人生轨迹。
比如,那个和柯明俊一起滑雪时认识的叫陈夕的男生。这些天于心薇坐公交总能遇见他。从一开始的简短的聊天,到后来的无话不谈。渐渐的,下班后,知道有一个人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她一块回家。她也逐渐找到了独自一个人生活的节奏。人的适应性,有时候是保证生存的能力,有时候也成了遗忘过去的工具。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快适应没有柯明俊的日子,于心薇决定去厦门看他了。在柯明俊24岁生日之际。
坐上开往厦门的火车,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和他一起坐火车四处旅游的日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现在是和宝宝一起去找爸爸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笑出声来。耳边嘈杂的人声,古怪的气味,都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贴心。她从包里翻出堀辰雄的《起风了》,静静地看了起来。在书中唯美的画面里,她竟然心静如水,早孕反应引起的不适感,一时也消失无踪。
到了目的地,天已经黑透了,华灯初上,空气里飘扬着暖暖的黏黏的风。她坐上的士,直奔柯明俊的公寓。下了车,她又在附近的面包店里买了个蛋糕。
“请问,这蛋糕上能写字吗?”
店员给她打包的时候,她问。
“现在不行了,要提前定的才可以。”
“这样呀……那能给我张贺卡吗?”
“这个有。”
店员递给了她一张红色卡片。
她挥笔写上祝福的话,装进了衣兜。
“谢谢您。”
她提着蛋糕,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他在干什么呢?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还是悄无声息地躲在某处,待他出现,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
公寓大楼是一栋很漂亮的欧式建筑。院内栽种着各种花木,在南方温暖的气候里,散发着浓郁的花香。走进大门,步入大厅,洁白的墙壁,光明可鉴的大理石的地面,电梯左侧的拐角处,还有一个小型的露天泳池。有水声和嬉笑声从里面传来。和他们北京那间阴气森森的小屋比起来,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呢!
于心薇一边打量,一边幻想着见到柯明俊时的情景。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像平时一样故作镇定一脸淡然地看着她,还是会兴奋地把她高高抱起?
正当她准备进入电梯时,视线里突然出了柯明俊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背心,和颜色鲜艳的沙滩裤,手腕上缠着毛巾,正被一个同样穿着简单的高个子美女搂着臂膀从泳池走出来。
“怎么办,我的手臂还是很酸,一会儿上去,你再帮我揉揉吧。”
“那好吧,你这么主动,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呀。不过,一会儿,你可不准再像刚才那样哇哇乱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怎么了,你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我怕你恋上我。”
“我早就恋上你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于心薇的心像被什么抓住了一般,一阵窒息。手中的蛋糕应声落地。在泪水弥漫眼眶,视线朦胧里,看到方影和柯明俊互相对视的眼神……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注定发生点什么,那么任何外力都无法阻挡。一个男人如果骗过你第一次,如有必要,他绝对会再骗你第二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寓,怎么走到夜深的街头,又是如何返回车站。直到开往北京的列车开动,她才在那一声叹息似的鸣声中,找回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