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安奈蕥一直关注着媒体对于夏盈事件的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媒体人煽情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这些饱含深情的辞藻堆砌在一起,再配上几张夏盈病床上消瘦而惨白的大头照,任你是多么的铁石心肠也会为此而动容,社会反响强烈,而这些新闻的铺天盖地也成功的将安奈蕥拯救出舆论的风口浪尖。
但是最近发布的另一则新闻却让她的心里不是那么舒服,天肈市医协会终身名誉主席、市第一医院现任院长叶泊林教授被评选为第二十八届金杏林奖得主,由于身体原因他没有能够出席帝都的颁奖仪式,但九月初他将出席医学院的开学典礼,并由医学院为他补办颁奖仪式。
以爱为名的罪恶才是人间最伤人的利器,它的内在布满有毒的尖刺,外表却包裹着娇艳可人的外衣,它迷惑着所有的人也伤害着所有的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当事人和受害者。
也许在安奈蕥的情感世界里也会因为这祖孙俩的亲情而徘徊动摇,但正如申宇桓所说的那样,安奈蕥不是来人间传授爱与宽恕天使,她只是一个受了伤的普通人。
人性的纠结拖慢了一切进程,也许她的慈悲也曾拉扯过她的良知与仇恨,但想让它们彻底融合就好像要创造一个冰火交融的奇迹一样难,久而久之这样的矛盾会让自己开始痛恨自己。
光洁的勺子在褐色的咖啡中不停地搅拌,不久在白色的咖啡杯中卷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她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个决策者的果断和刚毅,耳畔传来的重金属音乐让她开始有点后悔约石劲秋在这家咖啡馆见面,太嘈杂的环境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交谈。
片刻之后杂乱无章的声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的小提琴曲,是石劲秋吩咐了吧台把音乐换掉。他徐徐走来像一个绅士一样坐在她的对面,优雅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先确认一件事,在我对面的是安奈蕥还是Sariel?”
她吊起眉眼瞅了瞅石劲秋:“是谁重要吗?你应该感激我,因为安奈蕥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兴致来约见你。”
石劲秋不屑的哼了一声,“其实我也一样,如果不是你以安奈蕥的名义约我出来,大概我也一辈子没有兴致来见你。”
“既然相看两相厌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Sariel收敛起她的笑容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你手上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石劲秋冷冷的问。
“叶泊林逼安奈蕥辞职的证据,当初你是用什么要挟叶嘟的,你手上没有证据她会乖乖的把奈蕥的病历交给你?”
“没有证据。”石劲秋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其实叶嘟内心还是很单纯的,我只是吓了吓她,她就着了道了。”
Sariel听后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单纯?原来现在大家都会同情害人的人,那么受害者呢,都是活该吗?”
“你何必这么激动。我说叶嘟内心单纯并不代表我否认她的错误,原谅与否决定权在于安奈蕥。”他严肃的看着Sariel:“但是你能代表安奈蕥吗?”
“当然,连申宇桓都承认我是安奈蕥的一部分,她举棋不定不代表她不痛恨叶嘟和叶泊林的恶行,她无法下定决心的事我来帮她。”她情绪激动瞪大了眼睛。
“你自己也说了,她还在举棋不定、还没下定决心。之前你教我吞并申氏地产,结果她却心痛的要去自残。”石劲秋眼中透出一丝忧虑:“你的冲动或许还能代表她,但其他方面还是请你慎重一点。”
“不用你来教我,你和申宇桓都一样自以为是,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刽子手,他最该被千刀万剐!”
“我这还奇怪呢,和叶嘟比起来,申宇桓的罪行不知严重上多少倍,你却只字不提。怎么你也爱上了申宇桓吗?”石劲秋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胡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石劲秋听后笑了笑:“你很强势也很幼稚。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现在没有证据,如果你想实名举报,对方承认就是事实、不承认就是诽谤。而且现在安奈蕥收受回扣的事只是传闻,一但叶泊林的罪名被做实等于间接承认了她吃回扣的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如果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那么即使回扣的事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石劲秋再次严肃的凝视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总能让我想起我这一生最严重的错误。”
“是什么?说给我听听。”Sariel好奇的探过身去,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就是在伊然患抑郁症的时候,我没有能够狠下心肠把她送去专科医院。而现在的申宇桓正在重复着我当年的错误!”
“你混蛋!”Sariel抓起咖啡杯想要泼到石劲秋的脸上,却被石劲秋摁住了手腕。
“只有申宇桓才吃你这一套,我不是白白的比他年长了几岁。很多时候我真的很为你们着急,你最好安分一点,我可以把安奈蕥的病历送去医师协会,也一样有办法送你进精神病院,听懂了吗?”石劲秋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Sariel揉搓着自己的手腕问道:“你什么时候和申宇桓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我和他从来不是什么战友。”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只是我们在对待你和安奈蕥的态度上保持一致罢了。赶快回家去半个小时后我会和申宇桓确认你的行踪,如果敢玩什么花样我就把今天的一切告诉他,我相信他也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Sariel烦怒的瞪了石劲秋一眼只能自认倒霉,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些把安奈蕥视若珍宝的男人为什么一个个对她怒目相视,于是拿起包冲出了咖啡馆上了一辆刚好开驶来的出租车。
“真是烦人,难道这世上的人都疯了吗?”她喃喃自语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怒气一直弥漫着她久久未曾消散。
车子几乎已经快驶到了她住的别墅,一直沉默的司机却语气怪异的问了一句:“想拿证据却碰了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