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结婚了。她嫁的人不是他。大括号也有两两分离的那一天，谁都不会是谁的注定宿主。
韦行云又灌了一口酒，从前他喝酒，她绝对不让，说酒精伤胃。
今天，无论他怎么灌酒，她事不关己地闷头涮菜。
还是包晋遥摁住了他的杯子，说：“韦总，怎么只喝酒不吃菜？我告诉你啊，展眉做的火锅那是限量版的，吃了这顿，下顿可就不定什么时候能吃着了。”
也是。也许他一辈子都吃不着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这种可能，每想一次，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伸了筷子去沸腾的锅里捞菜，捞上来一片山药，抿入嘴中，粉糯的，嫩滑的，已经煮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包晋遥那准两口子是食肉动物，一个劲儿地涮肉片。只有展眉涮的是蔬菜。她常常说，山药赛人参，像你这样胃不好的家伙，多吃点儿养胃。
火锅上腾起的热气仿佛一片一片扯不断理还乱的薄雾，韦行云隔着那薄雾朦朦胧胧地望过去。展眉目光下视，专注地将下一批山药拨入沸腾的热汤中。热汤好像突然怔了一怔，呆了一呆，然后接纳了山药的存在，又开始欢快地沸腾起来。
韦行云望得自己眼中雾气氤氲，心里也欢快地沸腾起来。
这一顿宵夜吃得意兴阑珊后，四个人又摸了两局牌。因为韦行云公司一早有事要处理，便先走了。素素包晋遥两人要补觉，展眉非等韦行云走了一段时间后才敢下楼。
外面已是晨光初现，天气阴冷，路上只有三两行人。她害怕韦行云会隐等在楼下截住她，但是竟没有，她也微觉诧异。
她上午还有事情去做，便乘了最早的一趟公交回去。
展眉下了公交，急急忙忙地抄近路回家，还没忘记给周闵买一个热腾腾的杂粮煎饼果子。她所住的那个小区，属于老旧区，正在等待拆迁，所以违建乱搭的屋子不少。她磕磕绊绊地绕过几座凭空多出来的棚户房，猛然一怔，止住了脚步。
在她家那栋老楼的下面，停着一辆新款雷克萨斯。在一片灰天灰地的映衬下，那辆车子好像天外来客一样地很不搭调。
汽车靠近驾驶室那一侧斜倚着一个人，正在烟雾缭绕地抽烟。
修长的身材，穿着带着奇怪图案的牛仔裤，配着厚绒线拉链衫，头发长及耳下却不凌乱。他仿佛对展眉的存在有感知似地，转过头来，一看真是她，慌忙丢下烟头，用鞋尖碾灭。转而欢天喜地展开笑脸，笑容痞气却温暖，老远地迎过来：“展眉——”
展眉无奈地摇头笑笑，跟着他上了车。车上开了空调，很温暖。展眉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展眉，叫姐。”
展桐玉瓷色的脸上浮起一点红晕，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姐——”转而他从汽车后座上拖出一个大纸袋，兴奋地说：“展眉，哦，姐，我昨天在机场，看到巴宝莉又新出了一款大衣，我瞧着有你的码，我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件。”
展眉责怪地瞥他一眼，问：“你这顺便一下又顺便了多少钱去？”
“姐，你老别跟我提钱。我就是给你钱，你也不肯要。”展桐像个孩子似地扭过身去。
“我可以不提钱，但是，展桐，你觉着我穿着这件几万块的大衣去做家政工适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