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又圆没想到吉春花的办公室长成这样,明明与楼下莫新的办公室在同一幢楼,但是进了那个戒备森严的玻璃门,就仿佛进入一个与世绝隔的迷宫,数不清的门,数不清的房间,数不清的隔断和转角,即使有杀手能闯进来,估计都不能顺利地逃出去。
两个保镖押着袁又圆,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转过一扇又一扇的隔断,袁又圆试图记清来时的路线,却在转过第四道弯的时候就迷糊了,她忍不住问保镖,整层楼其实是一个密室对吗?如果我不小心按到了墙上的机关,会不会从天花板上射出毒箭来?
保镖不理她,继续押着她前行。
袁又圆又问,吉董事长呢?刚才下车她就不见了,你们要把我安置在哪里?管饭吗?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但不管她问什么,两个保镖都像没有听见一样。
袁又圆只好放弃了与他们拉关系的打算,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迷宫一般的设置,她也跑不出去。
同时忍不住对吉春花产生了一丝怜悯,她是有多心虚,才会把自己办公室布置成这样,没有她的许可,连亲儿子都进不来(当然,她不知道亲儿子会隐形)。活得这么累,再有钱,好象也没什么乐趣。
正在为吉春花操心的时候,两个保镖停了下来。袁又圆定晴一看,她被押进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可以出入,周围全是厚厚的软包墙,应该是做了隔音处理的。
两个保镖将袁又圆往屋里一推,便退出去了,并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袁又圆下意识去拉门,当然纹丝不动。
而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把硬木椅子,别无它物,拿出手机来,竟然也没有信号。
袁又圆愤怒了,吉春花不是让她和吉静舟联系吗?被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连鬼都联系不上好吗?
袁又圆试图去拍门,刚拍了两下,忽然天花板上传来一个声音,你可以使用电话。
袁又圆看向天花板,却找不到摄像头在哪里。
别看了,快打电话。那个声音又说。
打电话?给谁打?袁又圆冲着天花板说,什么年代了,就不能给我连个WIFI吗?
天花板无声地沉默着。
告诉你们,把我关起来是没用的,吉静舟根本不会管我,多大年纪了还信英雄救美的桥段!赶紧把我放出去,不然我真的要报警了!她大声冲着天花板那看不见的人说。
给你十分钟,打电话。那个声音说。
他不会接我电话的!袁又圆大喊。
打电话。那个声音再次重复。
不打!
打电话!
不打!
袁又圆怒目圆睁,对着那看不见的摄像头摆出死磕到底的架势。
天花板却不再回应,停顿了片刻,忽然从某处传出一阵凄厉的电波啸叫,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袁又圆浑身一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啸叫声却在持续,像一柄看不见的刃,活活地穿过她的身体,直达心脏。
袁又圆忍不住捂住耳朵,大声尖叫,试图与这可怕的噪声抗衡,但她很快败下阵来,啸叫声一阵紧似一阵,连贯地,凌厉地,高分贝地袭击着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被这声音扰得稀碎,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力气。
别叫了!别叫了!求你们了!袁又圆终于妥协,哭喊着说,我打电话,我打还不行吗?
啸叫声戛然而止。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先拨001,再拨电话号码。
然后,屋里归于沉寂。
而袁又圆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桌上除了一部座机电话,什么东西都没有。袁又圆抖抖索索走过去,拿起听筒,对照着手机里吉静舟的号码,一个个地拨出去。
听筒里却传来清晰的电脑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袁又圆无奈地举着话筒,冲着天花板说,他关机了。
天花板没有回应。
袁又圆叫喊,喂,他关机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话音未落,那个要命的啸叫声又响了起来,袁又圆又绝望又愤怒,捂着耳朵缩到墙角,一边大喊,你们是不是有病啊,这是虐待知道吗?我要告你们……停下!停下!吉春花,吉春花!……
但无论她怎么叫喊,怎么用力踹墙壁,除了那杀人的啸叫声,没有任何回应。
到最后,袁又圆似乎麻木了,手也从耳边滑下,她整个人瘫在角落里,放弃了一切抵抗。
这时,啸叫声终于停止,然后,门从外面打开。
吉春花走了进来,两个保镖跟在后面。
袁又圆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吉春花看着她,笑了。
吉春花说,对不起,不该这样对你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对。
她说,但是,你真让我觉得很讨厌,看到你就恶心。
她说,从这里出去后,记得远离我儿子,不然,我保证下一次还会有更大的惊喜。
袁又圆虚弱地看着她,半晌才让自己有力气说话,她说,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不来,你不能走。吉春花冷冷地说。
他不会来的。袁又圆几乎哭出来,你也看见了,他根本就不管我,你这样折磨我有什么用?你这样是犯法的,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可以告你的知不知道……
如果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呢?吉春花忽然打断她,谁去告我?
袁又圆愣住,慢慢抬头,看着吉春花的脸,发现她又换了口红,这回是迪奥烈焰蓝金,颜色真漂亮,可是化在她脸上真丑。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此时的吉春花表情像刀锋一般硬,她盯着袁又圆,冷冷地吐出一句,招惹我儿子,你真该死!
而就在“死”字还没脱出口时,袁又圆,以及身后的两个保镖,眼睁睁地看着吉春花头上的黑色小呢帽,从头顶冉冉地升起,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连吉春花自己也感觉到了异样,她回头看了看两个保镖,然后慢慢仰起下巴,这才发现了腾空而起的帽子,她的嘴巴张成“O”字形,半晌闭不回来。
而吉静舟便在此刻从吉春花身后闪了出来,手里抓着吉春花的小呢帽。他的身材比吉春花高大得多,甚至比两个保镖还要高一头,但袁又圆陷在愤怒与恐惧里,竟丝毫没有发现。
当然,此刻也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吉静舟的存在。而另外的三个人,大脑已停止运转,只顾盯着升空的帽子发呆,人生观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从小学习的唯物主义理论也土崩瓦解。
然后,吉静舟将帽子轻轻送回吉春花的头顶,他走到袁又圆身边,上下打量她,好象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然后无声地叹气。
袁又圆在这时笑了,她盯着吉春花,挑畔地说,你的意思是,不准备放我走了?
她说,你确信能做到吗?要不我们挑战一下吧?把我关在这里,24小时之内我要是逃不出去,随便你怎么处置。
吉静舟想阻止她,但已来不及了。
吉春花还没有从帽子升空的疑惑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又受到这样无礼的挑畔,简直要气炸了,她说,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要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以后再不找你任何麻烦!
一言为定。袁又圆笃定地说,然后看了吉静舟一眼。
吉静舟不能出声,只能无奈地瞪着她。
袁又圆心里却充满报复的快感,这个男人将她抛在这里受了半天罪,不给他增加点难度,实在不能平息心中的委屈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