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场简直是袁又圆去过最臭的地方,鸡肉弄熟后放在盘子里是那样的喷香诱人,可是它们活着的时候,浑身散发的气味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生化武器。
志强叔交代给袁又圆的任务是铲—鸡—屎!
就算是小时候因为馋而心甘情愿帮巷尾老高的包子铺打理泔水桶,也没把袁又圆熏得这么魂飞魄散。她戴着口罩和帽子,系着僵硬的胶皮围裙,穿着笨重的雨靴,将鸡栏下方的活动板拉出来,用铲子将粪便一砣一砣地钩到筐里,然后再提到院外指定的地方,等待有人来收走。
就这个简单的活儿,她都没法搞定,铲屎的锄头拿不稳,装满鸡屎的筐子也提不动,干不了两下,便跑到门口摘下口罩呼吸,整个人都快要虚脱的样子。
志强叔实在看不下去,抢过她手里的锄头对她说,算了你歇着去吧!
她刚要走,志强叔又在身后说,你到底是静舟什么人?
女朋友啊!还能是什么人?袁又圆气冲冲地挑畔说。
志强叔却不再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干活。袁又圆懂他的意思,志强叔一定认为袁又圆的答案无关紧要,反正也不会是真的。
袁又圆气哼哼地脱掉围裙和雨靴子,扯掉帽子,便去拉养鸡场的大门,这才发现,门被锁住了。
她大喊,志强叔,帮我开门,我要出去!
喊了好几声,志强叔才慢悠悠地从鸡舍钻出来,淡淡地说,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袁又圆又惊又怒。
静舟不让。志强叔说。
袁又圆语塞,看了看表,股东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吉静舟现在何处?已经抵达公司了吗?
如果吉静舟准时出现,那他将会面对什么?他不再是莫新眼里事不关已,看淡名利的懦弱弟弟,他是去抢地盘的人,莫新会怎么对付他?
干不下去鸡舍的活,一方面是因为太臭,另一方面,袁又圆一直沉浸在这担忧里,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我又不是犯人,把我关起来干什么!袁又圆说,志强叔你给我开门。
志强叔不理她,转身准备钻回鸡舍。
袁又圆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他面前,给我开门,我要出去!
志强叔依然淡淡的,看着她,不恼,不急,也不让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然后袁又圆明白,她不能说服这老头,只好愤然转身,回到了碧园。
沐浴在阳光里的碧园,鬼气全无,红的墙,绿的瓦,红得透亮,绿得怡人。袁又圆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又进了堂屋,坐在中间那把太师椅上,用琉璃壶泡了热茶,细细地品着,俨然是一个嫁进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然而,她依然不能静下心来。
莫新为什么要占有这园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些藏品?可是吉静舟也说了,他父亲虽然爱好收藏,但收藏的重心是情怀,而不是价值。虽有些古董,但也不是孤品,以莫新的眼界,未必看得懂,看得上。
那么,莫新看上的是什么?
袁又圆不禁抬头,打量屋脊上巨大的横梁,以及横梁当中挂的一口吊钟,她很想拿什么东西去敲一敲,看看是不是铜做的。
忽然,手机骤然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袁又圆却犹豫了。
是大头打来的。
从她装鬼飘出大头家后,大头还没有与她联系过,大概当时被吓傻了,现在才回过魂来。
手机一直在响,袁又圆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换句话说,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头真相,毕竟大头是她的亲密战友,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如果这件事不对他解释清楚,那么她将失去这个战友,失去她的任意门。
不过,从她决定放弃那一百万开始,她好象就不太需要任意门了。
所以,她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关于吉静舟的秘密,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更需要被保护。
她接起了电话,大头在那端却完全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第一句话是,你在哪儿?
袁又圆无法回答。
大头又说,吉静舟出事了!你快来!
袁又圆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