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又圆走在一条小巷里,巷子又窄又黑,又似乎走不到尽头。她一边走一边生气,因为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正走着,忽然前面有个黑影挡住了她的路。
她大叫一声便往回跑,黑影却像风一般掠了过来,速度起码是她的五倍,所以只几步,便挡在了她面前。
她捂住眼睛不敢看,黑影便伸出手,强行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拽开。她知道他是鬼,或者是怪兽,反正不是人类,所以哇哇大叫,惨叫声裂破天际,却坚决不肯睁开眼睛。但是黑影的手触到她的皮肤,却是有温度的,不仅触碰她,还慢慢贴近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
她豁了出去,心想死就死,死前老娘也要看一眼,鬼长什么样子!
于是袁又圆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大亮,哪有什么又窄又黑的小巷?眼前分明是绿到透明的大草原,一望无际,青翠欲滴。一群又一群矫健的骏马从草原上飞驰而过,而巨大又鲜艳的,不知名的花朵,像繁星一般,从草原的尽头,一直铺到她的脚下。
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穿着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衬衣,笔挺的西装裤,面容清秀得如漫画中的男主角。
她盯着男子,心里明白自己见过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客气几句,问他是谁,从哪里来,这是哪里,自己该怎么回去,想问许多问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觉得就这么看着他,也挺好。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温暖又笃定,愉悦又安全,心里涨满莫明的,无法解释的欣喜。
男子也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抬起袁又圆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然后男人说,你在想什么?
袁又圆嗫嚅着,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忍不住咳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好象可以开口说话了,于是她说,我……
只说出这一个字,男人却在眼前“澎”地一声消失。
袁又圆大叫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梦,她回味着梦里的场景,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那黑巷,那草原,那满眼的绿,满眼的花和骏马,都如同看过的电影场景一般清晰,唯有那个男子,她在梦中明明看清了他,可是醒来后,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
自从成年后,她就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令人愉悦的梦了,那种暖昧的幸福感,令她恨不得再睡一觉,重新回味一番。
房门的响动却打消了她这个计划,然后莫新走了进来。
袁又圆看看表,才早上七点,有些恼怒,隔着纱幔说,别进来!我还没起床!
给你十分钟。莫新的声音毫无波动,不必化妆,穿好衣服就下楼,我的车在下面等你。
去哪儿?她有些紧张。
当然是去完成你的工作。莫新冷冷地说,难道你还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莫新说完就打算出去,袁又圆却从床上一跃而起,几步飞奔,拦住了他。直到扑到他面前时,才发现浴衣没掩好,露出半截胸。
赶紧掩住胸口,恶狠狠地瞪着莫新。
莫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瞪着我干嘛?又不是我要看的。
她气急败坏,我要定金。
什么?莫新皱了眉头。
袁又圆说,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但我已经决定赚这十万块,为了公平,我要一半的定金。
莫新紧紧盯着她,如果任务完不成呢?定金你会退回来吗?
她毫不让步地迎着他的眼神,那是你必然要承担的风险,不是吗?
顿了顿,她笑了,我想,你也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去干杀人放火犯罪的勾当吧?
当袁又圆穿着那条新买的仿版裙子,坐进莫新的汽车时,她已经赢了,包里稳稳揣着一张五万块钱的卡,坐在车子后座上,任莫新将她拉到任何一个前路未卜的地方。
车上,莫新问了袁又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关心,我打算要你干什么?
袁又圆稳稳地回答,再大的关心也不及十万块重要,所以问不问都要去做,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莫新看了她一眼,钱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她也看了他一眼,对你不重要吗?那你雇我是为了什么?
莫新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车子驶离酒店那巨大建筑体的大门时,袁又圆忽然瞟到一个男子从旋转门走出来。
没错,正是昨天闯进房间来,声称找书的男子。
也是前天在酒店大堂和她对撞的男子。
这时车速很慢,莫新的眼神也刚好从酒店门口掠过,于是她问,他是谁?
谁?莫新不明所以。
门口那个男孩子。她指了指门口。既然他能直接出入莫新在酒店的长包房,想来莫新肯定是认识的。
莫新重新扫了一眼大门,皱眉问,哪个男孩子?
袁又圆愣住,就那个啊!
在她的手指之下,那年轻男子已走出旋转门,走下台阶,几步小跑,便到了街对面。
莫新盯她一眼,你晚上没睡好吧?没关系,一会儿有大把时间让你睡觉。
她的手指便僵在半空,半晌讪讪地缩回来。
莫新的反应,与昨天那两个保镖的反应一模一样,他们都以为她指着空气发傻。
她的心在这时猛地一跳,难道,她看见的那个男人,其实是鬼?别人都看不见,只有她能看见?
外面艳阳高照,袁又圆坐在豪车后座上,却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