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吉春花家里拿回来的牛奶杯,被夏坚找人送去鉴定,两天后结果出来了,杯中的残留牛奶中,含有苯哌啶醋酸甲酯成份,这种药物成份最大的作用是令中枢神经高度兴奋,长期高浓度服用,可以导致神经错乱。
当吉静舟见到那个保姆时,他习惯性地不直视对方的眼睛,却依然感觉到保姆身上流露出的浓浓不安感。当他和袁又圆准备离开时,保姆送出来,这次他从她身上感觉到的不妥当更加浓郁,于是盯着她的眼睛,清楚明白地看到了真相。
他没有将保姆控制起来,因为并不想打草惊蛇。
袁又圆问,你打算怎么做?
吉静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忽然问袁又圆,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愿意。袁又圆说。
吉静舟顿住,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
袁又圆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下来,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才开口说,志强叔下午去接她,房间我也收拾好了。
吉静舟怔住。
把她一个人留在别墅很危险,特别是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袁又圆端着咖啡杯,盯着他说,别以为只有你才会读心,我也能。读不了别人,至少能读你。
吉静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袁又圆瞪他一眼,看着我做什么?
半晌,吉静舟才困惑地说,一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变的?
我变了?袁又圆看了看自己,哪里?
此时他们坐在池边藤编躺椅上,头上是凉棚,身后是一个放置了咖啡机的饮料台,以及一个冰柜。
山庄所有设计都是大头搞的,不得不说,十分贴心,十分方便。
吉静舟没有回答,袁又圆自己也懒得寻找答案,反正她早上照过镜子,依然如昨日一般年轻美丽,这就够了。
冬日的太阳很暖,她坐在躺椅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太阳已落山。她动一动,才发现吉静舟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她这边来,双手紧紧抱着她,睡得像一个孩子。
她重新闭上眼睛,冬日的余晖在眼帘处投下一片温暖的润红色。
真希望,此刻便是永远。
直到这宁静被一阵尖利的嗓音划破。
静舟!静舟!我的宝贝……睁开眼睛,吉春花像个救火车一般呼啸着奔过来,一下扑倒在吉静舟身上。
袁又圆赶紧跳开。
吉春花抱着吉静舟,又叫又嚷,拒不撒手。吉静舟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抓着她的两只手腕,转一个圈,交给随后赶来的志强叔。
他说,把她送回房间吧,弄点东西给她吃。
那场被中止的婚礼是一个分水岭,将母子的情谊分成前后截然不同的两段,而吉静舟还不能完全习惯后面这一段。所以这时候他反而羡慕吉春花,因为病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逃避尴尬与生疏。
但是志强叔一个人弄不动吉春花,她的力气出奇的大。
袁又圆只得上去帮忙,抱住吉春花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哄着,走,我们吃饭去,吃饭……
吉春花盯着袁又圆看了一会儿,忽然大叫,心悦!
袁又圆愣住。
吉春花抱着袁又圆的肩膀使劲摇,心悦,你……你怎么来啦?不,不行,你不能来,快走,你快走,你不能和静舟在一起,不能的!
袁又圆看向吉静舟。
吉静舟无言以对。
吉春花说着便哭了,阿姨对不起你,心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静舟!静舟……
她四处张望着,然后看到吉静舟,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静舟,妈妈对不起你,原谅妈妈吧,宝贝,原谅妈妈好不好,原谅妈妈……吉春花哭成了泪人。忽然身子一撅,晕了过去。
吉静舟大惊,拔足过去,抱起吉春花,妈,妈,你醒醒……
不要紧。袁又圆说,我之前问过医生了,她这个病,很容易因激动而惊厥,睡一觉就没事了。
吉春花被送进了房间,袁又圆替她掖好被子,关上灯,走出来,才发现吉静舟站在走廊上。昏暗的廊灯照在他脸上,他的侧颜哀伤而模糊。
她将手插进了他的外衣口袋,天气越发转凉了。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吉静舟,轻声问,你已经原谅她了,对不对?
吉静舟没说话,而是在口袋里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像一个妥贴的手炉,令她全身的血液,呼地一下就暖了起来。
她想,如果这一刻是永远,也不错。
而吉静舟就在这时说,但我不会原谅他。我要他付出代价。
这个“他”,是单人旁的。
袁又圆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