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静舟必须娶夏心悦,因为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吉春花给袁又圆看过的视频,是真的。
吉静舟坐在袁又圆对面,头深深地低下去。他说,那天中午我应酬,喝了一点酒,睡着后又梦魇了,我以为她是你……
袁又圆不说话,怔怔地听着。
吉静舟艰难地继续说,醒来后就这样了,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袁又圆说,你能在梦中把别人当成我,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不是不可替代的。
不……吉静舟抬起头,似乎想争辩,但是很快打住,他说,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本来心存侥幸,想证明这是我母亲的阴谋,但并不是这样,心悦没有撒谎,我们就是……就是那样了。
空气再次陷入静默。
然后吉静舟干涩地说了最后一句,所以,我必须对她负责。
过了许久,袁又圆才开口,她说,我来见你,也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我为莫新做事,我也没有借口,事情就是那样。
她说,你是知道的,我穷,又爱钱,难免不受诱惑,对不起。
袁又圆说完站起来,将门卡放在茶几上,然后她走向门口,拉开门后丢下最后一句, 好好对她吧,你们很相配。
然后她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当门在身后咯嚓一声合上时,却像一柄刀,将她的心脏劈为两半。
走出帝国大厦,太阳依然火辣,她的头有些眩晕。咬牙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巴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睡他三天三夜。
然后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她还是袁又圆,从来就不曾被改变。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是大头。
接起来,大头在电话那端说,我查到了。
大头说,夏坚是夏心悦的爸爸。
废话!袁又圆说,还有呢?
三十年前,他只是一个县文化馆的文书,后来几经周折,一路升迁,才最终有了今天的成就,他的个人资产,有……有大约四十个亿吧?和吉静舟还真是门当户对,怪不得吉春花这么上赶着……
我让你调查他的身家了吗?袁又圆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却依然嘶吼着说,说重点!
他只有夏心悦一个独生女儿。大头说,见袁又圆没什么反应,又接一句,对了,还有,他本来不姓夏,姓柳。
夏坚的履历,从来就没有体现过与柳姓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但是神通广大的大头却查到了他是一户姓夏人家的养子,抱养来时只有三岁。而他的祖籍,正是袁又圆在碧园大铜钟里找到的那个柳氏族谱所在地,夏坚来到夏家时,身上便带着那本族谱,以及代表柳氏子孙的三枚钱币。
而这些东西,在夏坚的官方履历里找不到,大头发挥了强大的人肉搜索引擎,在网上翻到了一个青年的博客,青年是个文学爱好者,喜欢在网上写自己家族的渊源史,而他其中一篇描写家族中所出的名人时,便提到了夏坚的名字。
青年姓柳,论起来,夏坚算是他的远房叔叔。
青年在文中还提到了柳制钱币,说凡是柳家的子孙,无论飘泊到何处,这是唯一的身份标识,即使他连“柳“这个姓氏都抛弃,这个信物也是不可以丢掉的,因为这是祖训,丢掉了,会遭天谴。
袁又圆坐在出租屋嘎吱作响的椅子上,瞪着电脑,屏幕上,是那个青年的博客,与大头所述完全一致。
袁又圆盯着电脑屏幕,长久地沉默。
然后忽然问大头,说说你的看法。
大头很是兴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智商的机会,他说,很显然,你在碧园找到的族谱和钱币,与夏坚有关系,也许,是他自己放在那里的?
他说,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身份标识藏到碧园呢?是让碧园帮他保管吗?但也说不通啊,这东西虽然特殊,但并不值钱,为什么要专门找个地方保管?难道他怕别人知道他的祖籍?我查过那个柳氏家族,就是一个小村子而已,随着改革开放那村子都拆迁得差不多了,族人也四下分散,也没有出什么奸犯科之人,更没有人卖国造反啊?
他说,莫新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得到这个族谱?难道这族谱与吉静舟有关?
袁又圆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大头急了,你又上哪儿去?
袁又圆却不理睬,径直跑得远了。
大头气疯了,追到门口,对着她的背影嚷,老子就这么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有本事下次别找我!
他说,那个项目,说好的,我继续推动了啊!不许反悔!
袁又圆一路飞奔,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想到可以坐车。然后她招了一辆出租车,向帝国大厦飞驰。
刚才与吉静舟互相掏心窝子时,她的心太痛,于是都忘了问族谱的事,要知道,她正是因为这个才令自己有勇气面对他的。
而现在,她必须找吉静舟对质,虽然吉静舟与族谱的可怕关联还没有查出来,但是神奇的预感让她坐立不安,没有理由地就是觉得不好,不对,这其中有问题!
然而当车子在帝国大厦门口停下,她才发现,短短两个小时,帝国大厦的安保系统好象忽然升级了,一溜四个保安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瞪着她,像瞪着一个图谋不轨的贼。
为首的保安说,对不起袁小姐,我们不能让你进去,你不是这里的业主或租户。
袁又圆说,我找人,有急事……
保安说,如果你找的是1703号业主,对不起,该业主已特意打过招呼,如果我们放你进去了,工作就丢了。
袁又圆惊疑地看着他们,他不让我进去?为什么?
四个保安不说话,但是身体组成铜墙铁壁,除非袁又圆会隐形,否则休想突破防线。
她急了,恨不得将这四个家伙撕得粉碎,一边往里突围一边大叫,他不可能拦住我的,肯定有误会,你们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然而四个保安始终堵在阐口,任凭袁又圆又扑又扯,纹丝不动。
然后其中一个保安出声威胁,你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
袁又圆退了出去,在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她的眼角扫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大门后面一闪就不见了。
那是夏心悦。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样,快要作新娘了,依然清冷克制,冷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