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院长说了一句极为关键的的重点，那孩子的右手小手指缺了一个指节，是他自己活生生咬断的，至于为什么咬断，院长没有多说，他显得有些避讳这个话题，再之后任靳斯杰再怎么问，他也不是很想再谈起了。
不过这些显然已经足够了，他去警局接程敬满的时候，特地去和寒翎翼告别，张言明那孩子低垂着眼睛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垂在身侧的微微张着右手，果然小指头要更短一些，显然就是缺了一个指节。
到此为止，靳斯杰内心里的疑惑终于全部解开了，张言明就是那家人的遗孤，聪明，狠毒，有心计。
年纪小小，考入公安局内部，本来是为了追捕当年杀害自己一家的罪犯，结果罪犯在他一到警局任职没多少天就被抓捕了，可是判决不尽如人意，三个罪犯没有一个被判处死刑，最严的也不过就是个无期。
他不甘心，想要报复的时候，程敬满这毛头小子就傻不拉几的进入了他的眼前，于是他偷换了档案室里的资料，伪造程敬满就是那一家人孩子的假象，蹿腾诱导着心无城府，单纯幼稚的程敬满来帮他报仇。
帮他实现他想要报复社会的愿望，还让自己可以逃脱惩罚。
不愧是天才少年，16岁就可以想的这么深远，把程敬满骗的团团转，把他们都弄到现在这个境地。
靳斯杰现在把这一切都弄明白了，可是程敬满还不明白，纵然靳斯杰已经跟他说了，可他竟然还是不信。靳斯杰都快要被气死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被那小子骗的去杀人，警局大半夜通知老师过去，老师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靳斯杰本来不想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他，可是没想到程敬满竟然还为那个人说话。气愤之极一时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程敬满一时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靳斯杰，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靳斯杰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他看着程敬满，好一会儿才转了身，平稳了一下情绪：“先吃饭吧，一会带你去医院看他。”
程敬满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地：“老头…老头他……”
“先吃饭！”靳斯杰的语气重了一点，把饭碗在桌面上狠狠地一放。
程敬满呆若木鸡，不敢再说一句话，木讷的走过来坐下，机械的扒着饭碗。
他不敢问，不敢问赵德育的情况，高速上出了车祸……会有多严重，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还是因为他……
吃完了饭，靳斯杰就带着他去前台退了房，去了第二医院。
一路上程敬满都缩在座位上不敢出声，低垂着脑袋，前所未有的安静。
靳斯杰于心不忍，想出声安慰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些过错犯下了就要自己承担，程敬满已经长大了，他应该要学会这些。
到了医院，靳斯杰走在前面，程敬满缩着肩膀走在后面，靳斯杰走进病房之后，程敬满还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小心的往病房里面瞧。
“进来吧。”
靳斯杰脱掉厚重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弯下腰查看赵德育的情况，毕竟他也是一个医生，虽然不是这个科类的，但多少对这些也懂一点。
程敬满迟疑的迈着步子走进来，看着床上缠满纱布的赵德育，眼眶顿时就红了，大大的眼睛扑簌扑簌的滚出了眼泪，既可恨又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老头儿对不起…”
程敬满一把扑到床边来，可又不敢压到床上的赵德育，只可怜巴巴的扒着个床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一个劲说着对不起。
靳斯杰无奈疲倦的摇摇头，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他只是想认个弟弟怎么这么难？把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地，如果他能早一点就把真相说出来，不顾虑那么多是不是现在的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赵德育躺在床上，生命垂危，应该也是他们两兄弟造下的因果。
不知道赵德育什么时候能醒来，只希望程敬满经过这件事不要再那么叛逆淘气，可以让这个已经年近六旬的老人将来好好地享受一下亲情和子孙绕膝的感觉。
他把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很浅薄，但也聊胜于无，照进房内，总归是带着一点自然的暖意。
看了一眼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敬满，靳斯杰叹了一口气，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赵德育的恢复情况。
程敬满跪在地上不住的抽噎，一张小脸都憋成了红色，话也说不成一句：“爷爷…你。。快。。醒吧…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都。。是我……”
他本性还是纯良的，即便是在社会上颠沛流离这么久，对于真心爱护他的人还是能认得清的。
之所以在平时对赵德育态度那么不好，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别扭的性格。
渴望亲情却又害怕关爱，渴望得到但却总觉得会失去。
总结起来就是没有安全感。
那天程敬满在赵德育的病床前跪了整整一个下午，哭了停，停了哭，眼睛都肿成个大核桃，嗓子也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晚上的时候，靳斯杰给他在医院外面的宾馆开了一间房，让他去休息，程敬满还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给赵德育守夜。
靳斯杰没办法，干脆随他了，那样或许会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程敬满就发起了高烧。
也许这阵子发生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程敬满一下子无法接受。
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受害人一家的孩子，发现自己被张言明给骗了，爷爷又因为自己出了车祸，危在旦夕，而靳斯杰又突然告诉自己是他的亲弟弟。
这么多事情一下子蜂拥而至，程敬满毫无预兆地生了一场大病。
水米不进，给他灌点米水也会全被呕出来，高烧不退，打针输液吃药全然不管用。
心病难用药医。
靳斯杰急的团团转，在赵德育和程敬满两边来回照顾，整个人都迅速瘦了一圈，看着比两个病人还虚弱。
他还特地请了心理医生来给程敬满看看，可是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