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画好了妆,望着镜子里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心里不由得荡开了一丝甜蜜,罗生,命运兜兜转转,错过五年,我还是要嫁给你。
她转身想和夜虞菲说说话,却看到夜虞菲愁眉苦脸的从门口进来了。
“怎么了?看着这么不开心?”蒂娜伸手一把拉过夜虞菲的左手,将她拽到身边来,眼睛藏着温柔的欣喜与笑意。
夜虞菲看了一眼蒂娜幸福惬意的表情,觉得这份感情就这样结束,也许是对的。蒂娜应该真的不喜欢罗生了,她很爱现在的爱人。
于是,夜虞菲轻轻摇摇头,拿着凯蒂猫的右手背在身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了出来。
还没待她说话,蒂娜眼睛一亮,伸手拿过那只粉色的玩偶,站起来冲着门外张望起来。
“他来了?”
夜虞菲轻轻“恩”了一声,轻声说道:“他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蒂娜双手紧紧握着玩偶,轻轻地捂在心口,眼角眉梢都染上小女儿的情色,有些羞涩,又有些欣喜,带着点娇嗔的责怪:“怎么不自己送进来?”
夜虞菲看着蒂娜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她也慢慢站起来,迟疑着开口:“他走了……”
蒂娜正拿着小玩偶爱不释手,对于夜虞菲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抬起头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蒂娜,他说他见了你就走不了了,他说祝你幸福……”夜虞菲十分艰难的才把罗生留下的这句话说给蒂娜,垂下头,眼睛都不敢再直视她。
“走了?你说他又走了?”蒂娜神色震惊,眼底的笑意顷刻散了个干净,愤懑和怨恨的情绪席卷了大脑,她伸手握上夜虞菲的肩膀,像是不相信的重复着问道。
“蒂娜……其实他当不当这个伴郎…”都没什么影响……
夜虞菲刚想为罗生开解几句,蒂娜却像发了疯,一把扯下头上的头纱,白色的纱巾像是一朵飘渺的云,四散哀戚着无处落地。她一把扫下化妆台上刚刚才为她添过红妆的瓶瓶罐罐,歇斯底里的冲着狼藉的地面,吼道:“混蛋!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离开我!!!怎么能,怎么能再一次抛弃我……”
很少看见蒂娜流泪,她似乎生来就是一团热情的火焰,很少会有悲戚哀伤的情绪,总是会用自身的热感染别人,自己却从不会哭泣,就连刚刚和罗生分开的那几年,她都没有哭过,一个人走遍大小的国家,独自寻找,独自旅行。
可是这一次,在她自己的婚礼上,她却歇斯底里的哭了,眼泪像绝望的大海,倾覆了整个离别的所谓坚强的岁月。
遇见他的那一刻起,重逢就像是一场玩笑,只会让她洒脱的心再一次沉入无尽的软弱的深渊。
夜虞菲完全没有料到蒂娜的反应会这么大,毕竟她已经不爱罗生了,马上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步入婚礼的殿堂,怎么还会对罗生的离开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最多是有一点对他不辞而别的怨恨而已。
“蒂娜……”
蒂娜像是被这一句喊声突然唤醒,她像得了失心疯,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扒住夜虞菲的肩膀,眼睛里是缠绕的血丝,像是大海污染了赤潮,紧紧的盯着夜虞菲,声嘶力竭的问道:“他去了哪?他又去了哪里?”
夜虞菲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有些呆愣的说道:“机场……”
蒂娜听见夜虞菲的回答,像是逃亡般冲出了化妆间,夜虞菲跟上跑了出去,一把抓住蒂娜的手臂。
“你的婚礼……”
蒂娜回过头来,哀戚的笑了一声:“没了新郎,我还怎么举办婚礼?”
夜虞菲下意识的手一松,蒂娜立刻转过头去,想着婚礼场外跑去,蒂娜的话,却让夜虞菲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挪不开步子,她是太傻了吧,他们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她怎么会真的认为蒂娜能爱上了别人……原来她从始至终就没忘记罗生,这场婚礼竟然……是蒂娜的求婚。
罗生此时还穿着那件熨帖笔挺的西装,坐在车里,眼睛望向窗外,手里的机票被捏的有些皱折。薄薄的阳光带着一点暖暖的温度,透过的士的车窗洒进来,罗生轻轻闭上眼睛,他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五年之前,十年之前,二十年之前,那些全是关于那个人的时间,突然就没了延续,生命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大半,剜心之痛,鲜血淋淋。
只是他却依然闭着眼睛,外表平静,宛若祥和的晒着阳光,不见一丝凄凉,有些东西越表现出来,越痛。不表现出来,也许还能骗过自己。
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你越害怕,越挣扎,身体就沉的越快,往往还会让来救你的人,一起沉入海底。
如果不挣扎,是不是就能借着水的浮力在多活一会呢?虽然知道在这波涛汹涌的暗流里没人能来救自己。
“机场到了。”
罗生轻轻睁开眼帘,看向外面的偌大的机场,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递给了司机。
“Keepthechange。”
说完他就下了车,这样一身精致的西装革履,在来来往往的满是低头行走,步履匆匆的人的德国机场,也不显得多么突兀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机票上的登机时间,罗生觉得现在还有时间。
机场大厅里除却来来往往行事匆匆的转机人,还有一种经常驻扎在这里,潇洒轻慢的艺术家。
身边传来淡淡的音乐,和低沉悠扬的男声,罗生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一个正在弹唱吉他的流浪艺人,他衣着不见得多整洁,身前的吉他盒子里不见得有多少钱,可是他的神情却很陶醉,自我沉沦在自己的世界,让人羡慕。
罗生站在旁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直到大厅里传来了公式化的女声播报,才缓缓醒了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他的时间到了。
面无表情的,罗生从西服裤子里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扔进了那人的吉他盒子里,转身像登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