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笑。
他伸开胳膊,一用力就把那人给禁锢在了自己怀里,徐风来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就慌乱的跌进他那一汪看不到底的眸子。
自从沈阳彻底和徐风来决定重新开始后,徐风来就很少会这么慌张。
哪怕是在床上做情事,她也是脸色厚的堪比城墙,甚至还能对沈阳的动作一二的。
沈阳倒是很少看到她慌乱。
如今看到,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他倾身下来,气息猛然窜进徐风来的口腔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然而等了片刻却并没有等来沈阳的吻。她怔了怔抬头看,就对上沈阳眼底促狭的笑意——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徐风来磨了磨牙:“沈阳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我还没怪你自己生了病不告诉我,甚至还拦下了一身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事,现在就敢这么捉弄我了是不是?!”
沈阳眸底灿烂如星辰。
而徐风来就住在他的眼睛里。
徐风来正要伸手打他,却是看到沈阳又抿起唇角来勾起了一抹弧度。笑意格外清浅,如高岭之花淡漠疏离。
可是却是触手可及。
于是徐风来的怒气就一下子都没了。
二人又闹了一会,沈阳只是抓住她的手,也不说话更不解释,只是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灼热滚烫,像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徐风来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道:“我刚才在安得拓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份文件。”
“嗯?”
“是病历单。”
沈阳依旧淡淡:“谁的?”
“谁的都有可能,但是肯定不会是安得拓的。”徐风来嗤笑了一声,她见过安得拓,那是个笑面虎,笑得格外无害,她都被骗过去了,直到看到他的那么多私密文件才陡然惊醒那人居然有如此深的心里城府,她道,“他是个什么人啊,说不准还要活个几十年长命百岁呢。”
沈阳看她嘟起嘴,腮帮子都鼓鼓的,像是他见过的仓鼠。可爱的他想一辈子扔在掌心护在心口,旁人都不能触及。
“这么生气,你恨他吗?”
徐风来微微一滞。
她刚才看到了文件,大致的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有一个是关于前不久落马的那个副市长的。她心痒点开看,就看到了安得拓在背后做的手脚和勾当。
本来,在其位谋其政。
一个人想要做什么全看他想要得到什么。
再说,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自私的。
那时候那个副市长权利在这B市里几乎是一手遮天了,正市长都得看着他的脸色,安得拓不得已或者为了巴结他做的事也是不少的。
但是……
徐风来怎么都没想到这陈歌的事里面,竟然也是这安得拓掺和了一脚。并且,他是最大的从犯。
徐风来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
耳边是沈阳的轻声低喃,额上还有他落下的吻而残留的滚烫气息,四周是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挂着笑。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过来,一个个的排队乖乖的过马路,欢声笑语落在耳畔,淹没了嘈杂的城市机器的搅拌声。
太阳光还是很明媚灿烂。
握着她的这只手宽厚温柔,动作珍重而小心,好像他握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一个珍宝。
这……四周美好的不真实。
徐风来便突然有些恍惚。
半年前她还在整日惶惶的执着陈歌的死,想着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犯人都是帮凶,她报复这个报复那个,到最后,只剩下了自己没有报复。
而到了现在,她却是突然觉得那些日子,遥远的像是别人的故事。
陈歌的脸和歌声,她早就记不清楚。
那么……也早就该放下了。
不,应该是早就放下了吧。
所以在刚才看到那新闻的时候,她首先不是愤恨的拍桌而起,而是愣了愣才怅然若失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是啊。
阳光还好的,都过去了。
徐风来木然的松开了沈阳握住她的手,沈阳诧异回头看她,却见徐风来一本正经的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和自己的相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任西爵要把和安一音这一个月后的婚礼,非要挪动到一周后吗?”
沈阳微怔,倒也配合:“为什么?”
“因为这份证据,就是刚才我从安得拓办公室里找到的这些文件,他都有备份。并且……并且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家丫头抢到了头,脑内瘀血压迫了神经,必须及时出国做手术。”
顿了顿,徐风来又轻笑起来,“手术风险很大,即便是现在就去,成功率也很低。”
沈阳终于了然:“所以任西爵才想着这么急就把安家给打倒,因为有安家在,兰心娅就说不准会发生意外?”
“已经发生意外了。”徐风来叹了口气,“现在不就是意外吗?”
这……说来也是。
也不知道是该怪什么。
任西爵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用尽手段心机想着把安得拓给斗下去,却是忘记了兰心娅的安全问题,现在呢,也不知道兰心娅会在哪里了。
徐风来又走了几步:“现在也没我们的事了,走吧,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也从疗养院里搬出来吧。”
沈阳愣了一下,却是并没有停住步子,还是任由徐风来牵住他往前走,“为什么要搬出来?”
徐风来认真道:“疗养院床太小太硬,我睡着不舒服,并且疗养院的厨房已经坏了,以后我可没办法做饭了。”
沈阳微惊:“你日后还要做饭?”
他可是好好的见识过了徐风来的菜做的怎么样了,先不说味道如何,为了一顿饭就搭进去一个厨房,也的确有一些得不偿失。
徐风来咳着声道:“按理来说是这样。”
沈阳立刻道:“日后我做就行了。”
“你会把我养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九级残废的,等你走了……”
徐风来突然顿住。
沈阳自然是知道她为什么顿住了,因为他的病始终都横在二人之间,无论怎么都横在这里。
他很快就会死,到时候,还是要留下她一个人。
沈阳突然用力的抱住了她。
他的手指都在颤抖,像是下一秒里就要哭出来。可是他是不会哭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哭的。
“日后没了我,你再找一个。”
徐风来气愤的伸脚踩了他一脚,她力气用的不小,沈阳的脸都跟着白了,但是却还是没松开她。
徐风来眼圈红了,但是话音却是清脆带笑,像是裹了糖果:“还好你不会没了,还好。”
沈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不会没了的。”徐风来踮起脚尖,贴住沈阳的耳畔,呼吸在他耳边挠啊挠,挠的沈阳的心狂跳不止,“那份病历单里有你的,其实这是安得拓的计,他改了你的病历单,故意的让你得了‘不治之症’。”
徐风来恍然觉得,这安得拓最后也好歹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