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知道安心瑶不在y市的时候,已经是安心瑶离开半个月后。
他这些日子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看去听安心瑶所有的消息,等林晨找来问他们两个怎么了,裴炎才知道,安心瑶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y市。
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震惊的呢?裴炎不知道。
他只知道心上那绵绵密密传来的细微疼痛,比起刚离婚时那种仿佛把一块肉生生剜走要温柔的多,可这样绵密细微的疼痛就像阴雨天的旧伤,不至于无法忍受,却是如影随行。
新德拿着文件敲门进来,看着裴炎又瘦了一圈的模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垂下视线走过去,把文件递给裴炎:“老板,之前政府压着的几块地重新放出拍卖,我们之前的项目审批也已经批了下来。”
顿了顿,新德继续说:“和您之前预测的是一样的。”
裴炎正在看着手里的文件,闻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那一份文件看完签上字后,头也不抬的拿过新德刚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继续看。
新德看着自家老板侧脸越来越锋利的线条,看着他越来越冷清的神情0欲言又止。
不过发个呆的时间,裴炎已经把一份文件看完,并且给了新德修改重做的建议。
裴炎说完后等了一瞬没有等到回答,眉头微微皱起来,终于抬眼去看新德。
他如今的眼神就像雪地里那些锐利的冰柱,无声无息间就刺得别人满身窟窿。
新德全身一凝,立马回过神来:“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修改,马上就去啊。”
说罢,新德马上就灰溜溜的走了。
裴炎看了一眼,接着处理工作,可视线扫过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心里无端的升起一抹焦躁,很想把手边的所有东西全都摔出去。
闭了闭眼睛,裴炎压下心底那股烦躁,脑子里蓦地想起安心瑶的音容相貌。
…………
新德接到裴炎在医院的电话时,简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天他张口问电话那头:“不好意思,你说的是一位叫裴炎的病人吗?”
“是的。”护士小姐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又十分果决,她再报了一次医院的地址跟病房号后便挂断电话。
新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期间脑子里划过无数的可能性,越想越是把自己吓的六神无主,脸色苍白。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新德已经又急又慌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找到护士给她打电话说的病房,推门进去看着裴炎躺在病chuang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对面洁白的墙壁,左腿被吊着,手上打着点滴,整个人有些狼狈,却还是气场凌厉。
新德做了简单的判断,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去。
等当晚给裴炎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新德才知道,裴炎是因为疲劳驾驶撞在了路边的栏杆上,加上最近饮食不规律,有些胃溃疡的症状。
新德给裴炎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还十分的犹豫,医生并不建议裴炎现在的情况出院,可裴炎做的决定谁都无法阻止……
安心瑶可以阻止,但安心瑶却不在。
新德和管家双双叹气,最后只能把裴炎接回家里。
接下来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裴炎没有再去过公司。每天有无数的人来探望他,可却被他一点不留情面的晾着。就连陆明,也是在半个月后又一天才得以见到裴炎。
裴炎在家里休养的着半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屋子外面的阳光,就连无处都能渗入的微风他都没吹到一点。
他的肤色变得很白,是一种近乎的白,这种白无端端的就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陆明看到裴炎第一眼的时候有一点点懵,随即反应过来就开始调笑:“裴总,你现在标准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啊。”
“唔……”陆明一只手环xiong抱着,一只手杵着下巴,绕着裴炎走了两圈,继续说:“还是禁欲系的。”
裴炎不咸不淡的看了陆明一眼,伸手推着两个轮子便往书房外走。
推着轮椅走的并不快,陆明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继续调侃:“真的,裴炎要是你公司垮了我觉得你还可以去做模特,看看你这浑身的禁欲气质,看看你这忧郁冷漠的眼神,简直比我在老苏公司见的那批新来的模特气质还要高出起码是个档次。”
“哎,你跟老苏不太熟是不是?哎呀你和他不熟我和他熟,到时候我跟他说一说,签下你还是很简单的事。”
陆明越说越没谱,若是往日,裴炎早就已经讥唇反相了,可今天却一点点变化都没有。
裴炎比陆明先一步进到卧室里,站起来,反手就把卧室门关上。
陆明没想到瘸了一条腿裴炎的反应还这么快,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陆明摸了摸差一点被自己撞到的鼻子。
新德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他看着陆明吃瘪,又听见他刚才调侃裴炎小白脸,裴氏破产云云的,在陆明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转过身目不斜视的离开。
过了一周后,裴炎的腿完全恢复,回去公司上班。
过了二十天,裴炎的气场再次比之前还要清冷,好几次新德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近年关,街道上渐渐张灯结彩喜庆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安心瑶正和他去寺庙里过年。那时候的他们,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最为温暖的时光。
他做着承诺,从未怀疑自己做不到,他相信她,觉得两人一定会有一个家。
心脏处传来闷闷的疼痛感,裴炎喃喃出声安心瑶的名字,随即骤然清醒。
晚上吃饭的时候,管家提出今年她不回家过年,留在裴家和裴炎一起过,却被裴炎拒绝。
裴炎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管家话落后,抬眼看着管家,眼里有一丝极薄的笑意:“阿姨,你一整年都在照顾我,极少有时间和自己家里人过。”
“过年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回去看看孙子,和儿子媳妇相处过几天天伦之乐也是很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年的时候应酬很多,在家的时间很少。”
管家欲言又止,裴炎说罢,已经起身去楼上。
“唉”管家看着裴炎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摇了摇头,招呼女佣来收拾餐桌。
年二十九的晚上,裴宅已经走的一个人都没有。
裴炎坐在空旷黑暗的客厅里,看着窗外偶尔在天边绽放的烟火,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想要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
电话那头依然是冰冷而机械的女身,裴炎一遍一遍的重复的听着,两个小时后“啪”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的摔在地上。
除夕当天裴炎没有回祖宅,亦没有理会何尹兰在电话那头隐隐担忧的叹息声,一个人拿了一杯红酒在家里喝着守岁。
手机在昨晚被他摔碎,他一天没有电话,只觉得清净的时候,家里的固化响了起来。
裴炎没有搭理,电话铃声一声接一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最后裴炎不耐烦的走过去接起来。
“嘿,孤家寡人,走,我们今晚喝酒去。”
酒过三巡,裴炎再去看天边不断绽放的烟火,觉得视线有些恍惚。
新德正在跟陆明拼酒,很不幸,不过半瓶就已经被喝趴。
陆明看着倒在沙发一遍睡着的新德哈哈打消了一会,晃晃悠悠的朝裴炎身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捏着酒杯去碰他的酒杯:“喝啊,这杯祝你新年快乐,也祝我结束单身。”
裴炎一直看着外面,闻言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回过头来,看着陆明。
陆明被裴炎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仰头喝了一杯酒,露出一个笑容来:“看我gan嘛?我脸上长着一个安心瑶的模样?”
往日里,陆明是不敢提安心瑶这个名字的,不止陆明不敢提,裴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敢提。
陆明既然已经提了,也就不在意接下来还会在踢裴炎几次痛脚。
他歪过身子,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裴炎冰凉的目光,慢悠悠的开口:“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这几个月谁的话都不听,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些中都没有你想看见的安心瑶吗?”
“裴炎,你真是闷0骚啊。”陆明看着裴炎,伸手拿过一瓶红酒,沿着杯壁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半杯又给裴炎倒了半杯,继续开口:“放不下就去追多大点事,你有必要这么闷0骚吗?”
“这个世界上最怕的是你清清楚楚的看见你跟你喜欢的那个人有缘无份,真的看清了就真的只能就这么算了。”
陆明嘴角的笑渐渐变了些许,有些悲凉还有些自嘲。
他端着酒杯,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嘴角的笑容扩大一份,声音十分戏谑:“比如我。”
说罢,自嘲的笑了笑:“我跟然然……莫欣然是真的有缘无份了,所以我今天答应了家里,跟本市另外一位跟我相配的名媛结婚。而你……”
陆明看着裴炎,伸手指了指他:“我根本不相信你会就这么算了。”
“既然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与其多痛苦一天还不如少痛苦一天。人生这么短,可以多一天跟爱的人相处,就一定要抓住时间,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