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瑶盯着莫欣然一瞬间肿的跟个包子一样的脚腕，叹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去医院。”
“不去。”莫欣然这会态度也不是很好，跟陆明不欢而散后心里就像拢着一团火。
“不去你想看着你的脚肿成猪脚？”安心瑶抬了抬下巴，扶着莫欣然往车边走。
莫欣然单脚蹦着，有些气喘吁吁，偏头瞪了一眼安心瑶。
“你瞪我也没用啊。”安心瑶扶着她，停在车边打开车门。
莫欣然坐进去，直接把脚上的那双鞋丢了：“我不去医院，回家。”
“伤着骨头了怎么办？”莫欣然的脾气有时候比安心瑶的要执拗很多，安心瑶拿她没办法，又不放心。
莫欣然伸手戳了戳肿起来的脚“嘶”了一声，声音十分平静：“没事，只是崴了一下。”
“回家用冰块敷一下，在擦一点药酒就可以了。”
安心瑶看了莫欣然一眼，不在说什么，发动车子离开。
莫欣然抱了一个地址，不是莫家的方向。安心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想不起来。
车子开到一半，安心瑶在红绿灯的间隙瞄到莫欣然的纤纤玉足，在附近的商业街把车停在路边：“你在车里待着，我去给你买双鞋。”
说罢，便推开车门下车去，直接进了对面的一家鞋店。
莫欣然看着安心瑶走进鞋店，在暖色的屋子里，嘴边带着笑容跟店员说着什么，而后店员带着她绕道莫欣然看不见的地方。
一瞬间，心里就像倒了大片自己驻起来的高墙，悲哀与难过就这么铺面而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莫欣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安心瑶很快提着一个袋子从鞋店出来，莫欣然把车窗打开，微风透过车窗吹进来，才察觉到脸上凉凉的。
莫欣然伸手一碰，手心满是湿濡，很很快胡乱抹了一把脸，侧过身子把脸对着车窗外闭上眼睛。
安心瑶打开车门上车来，便看见莫欣然的后背。放轻声音，她把装着平底鞋的袋子放到车座后面，开车离开。
安心瑶其实知道莫欣然是在装睡，莫欣然也知道安心瑶不问自己是在给自己留空间。
车子很快开到上次莫欣然带安心瑶来的小区，安心瑶把鞋子从后面拿过来递给莫欣然：“穿上吧。”
莫欣然面上已经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安心瑶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莫欣然把黑色的平底鞋套在脚上，下车的时候看见安心瑶也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原本要嫌弃的话停在嘴边，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我们这是穿情侣鞋吗？”
“那我应该给你买男款才对。”安心瑶扶着莫欣然下车，把车子锁上，两人一步一步的往公寓里挪。
“两个女生也可以是情侣啊。”莫欣然扶着安心瑶的胳膊，停下脚步，对着安心瑶抛了一个媚眼。
这要是搁在以前，安心瑶一定会被莫欣然这个媚眼弄的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可现在她见惯了裴炎那张脸，以及时不时对她蛊惑的神色，她已经免疫了。
“我跟你说啊，在国外，你会看见许多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的情侣。”
莫欣然说着被安心瑶打断：“停停停……你别说了。”
“哈哈哈……”，莫欣然见安心瑶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以乌龟一样的速度走到大楼内，走到电梯旁边的时候，电梯旁边摆着一块牌子，大大的写着“日常维修，给您带来的不便尽请谅解。”
安心瑶和莫欣然大眼对小眼看了彼此半天，安心瑶先开口：“爬楼梯还是去我家？”
“楼梯。”莫欣然想也不想就给出答案。
安心瑶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又过了片刻，看着莫欣然这个伤兵已经迈着步子走到了楼梯口连忙跟过去，无奈的吐出三个字：“你就作吧。”
莫欣然的房子在十楼，如果是坐电梯也就是闭着眼睛，默数几十秒的时间，如果要是爬楼梯可能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可是莫欣然脚歪了，在平地走路已经龟速了，在到一级一级的阶梯就更加的龟速。
安心瑶扶着她，看着她一瘸一拐整个人忍着疼，嘴角不自觉咬着，眉头也皱起来。
“我们休息会吧。”爬到二楼的时候，安心瑶开口劝莫欣然，可是莫欣然全然当作没有听到。
安心瑶看着她折腾自己，忍了忍还是跟着她走。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到了四楼。
莫欣然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整个人脸色已经因为疼痛而变的苍白。她扶着楼梯扶手坐到阶梯上：“我们歇会吧。”
这会已经不早了，楼梯间静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在楼梯上坐了一会，莫欣然忽然轻笑起来：“像现在这种情况，就需要有个男朋友。”
“好后悔刚才把陆明甩了。”莫欣然叹了一口气，哪怕这会已经狼狈的坐在阶梯上，脸上的妆容也花了，举止还是十分优雅。
莫欣然整了整头发，又理了理裙摆，慢慢开口：“瑶瑶，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什么时候跟陆明在一起的？”
安心瑶看着莫欣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如果从最开始……已经快要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吧。”莫欣然眼神变的有些晦涩：“我爸妈他们前一段时间一直在……逼我相亲嫁人。”
“他们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莫欣然笑出声来：“一个堂堂世家的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瞒着家里的人跟一些没钱没势的穷小子私定终身，他们觉得我本质上已经坏了，烂了。”
“我爷爷前段时间给我做了一个这样的比喻……”
“你现在就好比我养的这一盆花，表面上看着开的很好，很漂亮，可实际上根底已经都烂了。”莫欣然侧过头看着莫欣然，眼底有水光，却怎么都不愿意落下来。
“然然……别说了。”安心瑶心疼的握着莫欣然的手，手心一瞬间便冰凉起来。
“别心疼。”莫欣然伸手碰了碰安心瑶的脸：“他们其实怎么看……我……”
莫欣然很想很潇洒的说一句“我不在乎”可是却说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莫欣然又才接着开口：“他们不断的逼我相亲，陆明一直骚扰我，后来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我家里在逼我相亲，便主动去我家约我。”
“莫家的人就这么默许了他的追求。”
莫欣然淡淡的笑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安心瑶：“陆明家世地位都不差，加上他们家祖上是从政的，虽然现在从商了，但以前的人脉也还是在的。”
“莫，陆两家如果能联姻就是彼此互惠。”
“和陆明在一起是你家里逼的？”安心瑶皱着眉头，看着安心瑶。
“不算。”莫欣然又笑了笑，笑容里的意味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自嘲：“你还记得我带你去银座的那次吗？”
安心瑶点点头。
“那晚上喝嗨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安心瑶。
莫欣然眨了一下眼睛，重新把视线聚焦在安心瑶脸上：“觉得我不自爱吗？”
“没有。”安心瑶反应过来，可也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这样，陆明就像牛皮糖一样的粘着我，并且……他再到我家的时候不知道跟老爷子谈了什么，我就被迫成了陆明的女朋友。”
莫欣然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逢场作戏我不是不会，但是……瑶瑶……我……”
安心瑶看着莫欣然挣扎的神色，心底突然明白过来：“然然你喜欢上陆明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两人在一起的场景，莫欣然没有否认。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一瞬间安静下来。
不用在多说，安心瑶也能知道莫欣然为什么要跟陆明分手。
“瑶瑶，一个人一次一次的付出爱，可到最终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后，在付出爱就会变得很难。”
莫欣然的眼神一瞬间变的有些茫然无助：“我不否认我对陆明有好感，但是那点好感绝对不足以让我再像以前一样变成傻子。”
莫欣然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慢慢的忍着疼一阶一阶的上楼梯：“何况我和陆明都足够现实，他身边有无数的美色，我身边有无数自由的选择，我们谁都不会为对方舍弃那一份自由。”
“我们都爱自己多过爱别人。”莫欣然偏过头看着安心瑶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和陆明太相似，太相似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然然，虽然你和裴炎的相遇的开始不太好，相爱的过程也有很多的磕磕绊绊，可是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后很幸福。”
莫欣然太清醒了，在感情里太清醒的人总是得不到好的结果。安心瑶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每一步都十分清晰的落在耳边。
一盏一盏的声控灯在前方亮起来，而身后的灯却一盏一盏的灭掉，就像一个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