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为难危画。”段惊澜开口时这样说着,他的眼神坚定而认真,他道,“且不管她相貌如何,她都是本王的王妃。现在是,以后也是。”
段惊澜想要做到的事,没有谁可以拦着,哪怕是文太妃也不能。
文太妃很清楚白王的性子,故而对他的坚持更为震怒。
因为她明白,段惊澜这话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是在向她亮明自己的底线,告诉她:云危画,她护定了。
文太妃气得脸都红了,她抬起脚,恨恨地踢了踢段惊澜的腿腹,却没用力:“你真是要气煞我!”
每次她拗不过段惊澜的时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文太妃气呼呼地往前走,脚步更快。
“娘你还要去哪儿?”段惊澜问。
“又不找你的白王妃,紧张个什么!”文太妃没好气地说道。
文太妃看来是可以歇一阵儿了。
段惊澜站在原地,想笑,却又可劲儿憋着。神态模样与平日都大不相同。
日子过得很快,但有些事情却好像被什么堵塞住一样毫无进展。
北瓯使团死亡的事情过去了五日,都还迟迟没有任何线索;因云家受牵连的朝廷官员太多,许多官职空了下来,却都只是寻了协理人员,未曾真正补足。
这些都是已往之事的遗留,与这些问题比起来,最严重的是,自从北瓯使团被杀之后,京城里陆陆续续有两户高官被杀。
户部侍郎林安在夜归途中被刺死,右都御史钱巳则被暗杀于家中。
再加上之前刺杀陶将军未遂一案……这些无一不成为悬案,大理寺查不到蛛丝马迹,朝廷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一时间全城戒严,整个帝都都人心惶惶。
明德皇帝则下令魏庭在面前办理好这所有的案子,否则便予以革职。这道严令让魏庭从下了早朝之后便惴惴不安,马不停蹄地回大理寺督办。
可那些杀手神秘莫测,又怎么是几天的时间里就能查到的呢?
魏庭脑子里一团乱麻,将案宗狠狠扔了出去:“说是彻查真相还其安宁,可这不是情杀,不是仇杀,杀人更没个规律,谁知道那些凶手是哪里冒出来的!说不定过两天,我自己这条命都没了呢!到时候谁还我个安宁!?”
魏庭真的是气急了,他扔出去的卷宗偏偏就砸向了段惊澜的胸膛上。
“殿下您没事吧……”林明然急忙问。
段惊澜肋骨上的伤势还未愈合,被狠狠砸了一道,自然疼痛非常。
可他只难耐地皱了皱眉头,锐利的目光锁在魏庭身上,不发一言,却让人不寒而栗。
魏庭立马屁滚尿流地跪了下来:“白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魏庭失礼了!”
段惊澜不去看他,径自走向了屋里的主座。
林明然叱道:“还不快将东西捡起来,等着挨训吗!”
“是是……”魏庭将案宗都收拾好,跪在堂下,“不知殿下忽然到临,所为何事?”
段惊澜道:“陛下授命,由我主管近期官员遇刺之案。在这期间,大理寺的士兵也随时由我调遣。”
段惊澜话音刚落,林明然便递上了一个金箔帖子。魏庭将帖子接过,尚未读阅便道:“既是如此,魏庭自会多加配合,白王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
段惊澜让魏庭起身,他此次来倒没有做太大的动作,只是从大理寺调派了些人手,将一些府邸划入了重点检察的范围后便离去了。
走在大理寺的石阶上,林明然轻轻笑了一声。
段惊澜偏头看去,林明然便道:“殿下,你瞧那魏大人,我将陛下授命的帖子递过去的时候他竟是查都不查验一下。真不知是心大还是另有深意。”
魏庭是个贪图安逸的能人,却从不会在公务上偷懒半分。他今日的作为,无非是想在白王府这边留下个亲密的好印象罢了。
如今天阙国内的党政,不是明德皇帝,便是白王。
二选一。
段惊澜倒是不以为意:“有我们替他挡着麻烦事,他高兴还来不及。”
段惊澜往前走了几步,天气越发阴沉下来,仿佛又要落雪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冷,如同天空中偶尔飘落下的两三片薄雪:“明然,你说若我无心去争皇位,会有多少人想将我推上去?”
慢慢泛起白色的帝都像是改了一层貂绒毯子,这毯子没有温度,却能掩埋掉许多浮尘。
林明然望着立在雪中的玄袍男子,有了片刻的恍惚。
纵然白王对皇位没有执念,可作为亲近护卫的他,有一个无时无刻藏匿在心里的渴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将白王殿下,亲手扶上九五至尊的位置——那个,原本就该属于“三皇子段惊澜”的位置。
这天阙国里,抱有这个想法的人,必定不只是林明然一个。
林明然微微垂下头来,答道:“属下只知道,如果殿下想,朝堂过半的人心,将属于白王府。”
“这样吗……”玄袍的男人拢了拢外衣,偏头看向林明然,忽而笑了。
他的笑容也如同冬天般冰冷,一双眸子仿佛结了很深的霜,他声音淡淡的:“但愿如此。”
“本王……很期待。”
“殿下?”林明然先是震惊,后又渐渐转为一种莫名的激动,“殿下刚才是认真的?”
段惊澜没有再答,只是抬脚向前,在刚落了雪的石板街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林明然快不追了上去,安耐着心中的激动,压低声音:“殿下何以忽然改了主意?”
段惊澜冷笑:“看不出来吗?我们的皇帝陛下,是真的想对白王府下手了。”
“殿下是说……那些官员的死亡……”林明然不可置信,“难道是皇帝陛下做的?”
少有人知道,刚死去的林安和钱巳,暗地里都是心向白王的——就连之前逃过一劫的陶将军,也是白王看好的人才。
大理寺并不知道,这次的刺杀,极有可能是冲着白王府来的。
“当然不是他,”段惊澜道,“只是皇兄他今天,说了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一些,足够激起段惊澜的警惕和怒火的话语。
白王殿下是有逆鳞的,明德皇帝既然知道了逆鳞在哪儿,就不该妄想去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