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白王府一早便料到了山庄惊变、准备好迎战了。今晚山庄的突变事件,并不是韩夕雾趁虚而入,而是白王府引蛇出洞。
今晚的事情没逃过段惊澜的算计,就连云危画自己,都是今晚的计划中的小小一环。
云危画忽然就很失落。
而高崖上,顾颉的箫声悠扬而绵长,仿佛能直入云天。他与韩夕雾对战数十回合尚不落败,可见功力深厚。云危画这才知道原来顾颉的武艺高强,并不仅仅是个医者。
奇怪的是,明明韩夕雾和顾颉是师姐弟,可这两个人的武功路数却全然不像。顾颉的武功潇洒闲适,柔中带刚,而韩夕雾的武功却霸道狠毒,仿佛招招切人性命。
看起来……他们虽然都有同样的师父舒晏城,可舒神医却并没有怎么亲自教他们武功。
至于林谢那边,经过短暂的交手后,林谢二人已经渐渐陷入颓势。那黑衣男子修习的武功很是诡异,能够如同一个鬼魅般来无影踪。谢祁的剑正要此向黑衣男人的胸膛时,那男人的身影却忽然不见了!
空旷高原上,那男人如同是凭空消失。
云危画 抬起头,警惕地望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林明然身后的一棵树仿佛微微颤动一下……
“明然躲开!”云危画下意识地喊道。
可已经晚了,那男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云危画的话音未落,林明然还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的时候,黑影已经从树梢落下!他的脚直直地踹向了林明然的后背,将那白王府的护卫踹进了雪堆里!
谢祁即可持剑迎上,还没跑到林明然跟前,那黑衣男人又凭空消失了!
这一次,颤动的是谢祁身后的几片雪花。
“小心!”云危画没有只是空喊。这一次,她直接扑身上去,挡在了谢祁身后!
这一切都过得很快,若是常人根本来不及收力,但黑衣男人做到了——在看到云危画的身影扑上来的时候,他在短暂的惊诧中立刻收回掌风!
——这一掌如果被不会武功的云危画实打实地挨住,这白王妃定会命丧当场!
兔起鹘落的瞬间,谢祁也赶紧将冲在他身前的云危画往后一拉,护在怀里,自己则转身过去背对着要挨那一掌。
可是并没有人受伤。
明明是极为强劲霸道的掌风,片刻之后,却没有任何人感受到它的存在。
林明然往那边望去的时候,黑衣男人的手已经被人稳稳握住。
段惊澜一只右手,紧紧按在黑衣男人的肩膀。就在刚才,段惊澜凭空出现,用一只手散尽了黑衣男人掌上的内力。
上边的这一切,都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完成的。
他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许多围观者都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段惊澜冷冷说着:“内力雄厚,非一日之功。”
这话是对着黑衣人说的。
“你的动作却很慢。”黑衣男人冷笑。
他很快又击出一掌,直向段惊澜的心口而去!
——心口!段惊澜的肋骨还没有养好呢!
云危画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向了段惊澜跟前:“住手!”
小小的身影,便那样突然地拦在了段惊澜跟前。
如果刚才黑衣人进攻谢祁的时候,尚且留给他收手的短暂时间,这一次他攻击段惊澜,却连分毫收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掌风已经重重地拍在了云危画的身上!
“危画!”段惊澜失声低呼。
云危画眼前有了片刻的晕眩,一股腥气从腹部汹涌而来,直撬开了她的口齿。血,蓦地吐了出来。
段惊澜紧紧将她抱住,又恨又气,“愚蠢!”
陌生的黑衣男人也没料想到这女人会忽然冲上来!这笨雀儿是不要性命了吗?
可是……
男人皱眉,将微微颤抖的手小心地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可是,这女人没有死。
寻常人若是被他七成力的掌风直劈上去,也会立即暴毙而亡。可刚才,他分明是用了九分力的,可这女人竟然活着、没有一命呜呼……能接住他这一掌的,云危画是第一个。
而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只手之所以微微颤抖,是有不得已的缘故的……
云危画倒在了段惊澜的怀里,咳了几口血后,终于缓过劲儿来。
“你是不是疯了!不要性命了吗!?”段惊澜红着眼,大声质问。
他真的很少发怒,所以每次这样怒火中烧的时候,总让云危画觉得害怕。像变了一个人。
云危画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强撑着想要起来,却又被段惊澜粗暴地一把按回去:“别乱动!你的伤势还不知如何呢。”
段惊澜伸手,想去查看云危画的颈部脉搏,却被人拍开。
“我自疯我的,与你无关!”云危画甩开了他的手,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我方才只是没过脑子才白救你一命,这可不是我本意——我压根,就没想帮你。”
可她明明就已经帮了。
有时候潜意识里的行为才是最纯粹的,云危画却不愿意去承认。
——段惊澜利用了她。
今晚的事情,完完全全是段惊澜设下的局。
云危画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谢祁口中所说的曲折回环的凉风山庄轻易被人攻破,为什么丘明堂今晚忽然要让她们换房间、而紧接着韩夕雾就到了,为什么林谢二人和顾颉能一早就赶到山庄外的高崖上埋伏……
都不过是因为,段惊澜早已经料到,并且默许、并且利用。
不管段惊澜想通过这次的计划得到什么,云危画都是彻彻底底地被蒙在鼓里,成为了计划中的棋子。
她难以原谅。
黑衣长发的男人忽而笑道:“白王妃能对殿下如此牺牲,难道刚才、说要投靠于我的话,都是假的?。”
他故意声音说得响亮,成功激起了段惊澜的怒意。
可白王殿下的怒火,经常是含蓄的。他只是将云危画在怀里搂得更近,看向黑衣人:“你到底是谁?”
“哦?”黑衣男人眉心一跳,忽而笑了起来,“白王殿下健忘,已经不认得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