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惊澜甚至十分无赖地让自己的头一滑,埋在了云危画的胸口。
云危画又气又恼:“白王殿下,你这么撒娇可是会出事的。”
段惊澜将她抱得紧紧的,也不吱声。
在府上那些暗卫眼里,这两个人,的确是“久别重逢”后的万分亲昵……可只有段惊澜自己知道,此时他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云危画将他扶进屋子里,这时候,冬夏也打水过来了。
看到白王殿下咬牙忍痛的模样,冬夏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轻声问:“王妃,殿下这是怎么了?”
“先别多问,你去将汗巾拿来。”云危画道。
冬夏明白了方才“打水沐浴”的说辞都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忙不迭地取了汗巾:“我再去烧些热水过来。”
“也去谭风院将药箱拿来,掩人耳目一些。”云危画道。
“是。”
此时,段惊澜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半闭半睁,透着无限的疲乏。他很想睡,却又担心这样一睡过后便再也醒不来。如果他真的坚持不住了,云危画和这个白王府可该怎么办啊……
男人的瞳子里,便只映入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此时正在将他身上一层层的衣物剥开,动作焦急又小心。当最后一层衣物也被撩开之后,小麦色的胸膛上,赫然有着一个青紫的掌印。
那位置正在心脉之上,云危画吓得一个哆嗦!
正中心脉,下手的人,是想要段惊澜死啊!
她浸了汗巾,帮段惊澜擦拭了身子,赶紧拿了男人的手腕上来,仔细摸索着男人的心跳。
——心脏跳动的很有力,却带着一股险处求生的紧张感。
还好……心脉未断,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云危画再次检查了段惊澜的肋骨,可她的手刚一碰上,段惊澜便吃痛得闷哼了声,眉头紧皱。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云危画急忙道歉。
“……没事。”段惊澜缓了会儿,笑,“咳……其实没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肋骨断了三根,不是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云危画怒道,“那该多疼啊……万一碎骨扎进了肉里……”
云危画万分小心地帮段惊澜敷着伤口。
最可怕的不是扎进肉里,若是断掉的肋骨扎到了肺或者心脏……那种情况该有多危急,这个白王殿下是不是一点不知道!
云危画望着段惊澜胸口上的青黑色印记,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他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可以单手废掉一个人的腿脚,可以自己不出面便扳倒丞相府……可以云淡风轻地处理所有的事情。
如今却被人打断了肋骨,痛苦难捱地躺在床榻上!
他甚至还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云危画的所有烦心与着急,段惊澜都看在了眼睛里。
他仍然记得,当初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也是重伤,跌倒在云危画的跟前。那时候云危画的眼睛里只有震惊和惶恐而带来的惊慌失措。
而现在,云危画却为他着急了。
她会为他担忧,为他难过……然后好好地将所有的害怕埋在心里,沉稳娴熟地为他解决伤痛。
这份带着爱意的忧心,只属于他一个。
段惊澜觉得挺满足,淡淡笑道:“这样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换来的自然又是云危画的一声怒斥。
段惊澜笑着看她,不说话。
云危画拿了随身的针包,施针暂时缓解了段惊澜的疼痛,问:“殿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下手的是什么人?”
段惊澜闭上眼,笑:“我中了软筋散,那人趁我不备发难,要不……我也不会伤在那些人的手上。简直耻辱。”
他的眸色凌厉,带着一股狠劲儿。
云危画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冬夏便过来敲门了。她手里提着食盒,打开食盒后,云危画的药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
冬夏将云危画“避人耳目”的吩咐记得很牢:“这主意是舒心想出来的,王妃放心,没有人看见。”
“嗯。”舒心做事向来稳妥,云危画信得过。
这个小药箱里平时放不了多少草药,但是接筋续骨的伤药却不少。云危画从里边挑了最好的,内服外敷都选了两三个,仔细吩咐:“这内服的药丸一日三次,外敷的一日两次、每六个时辰一换,你得记得……”
云危画停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帮你换药吧,别人我也不放心。”
怕又弄疼了他,云危画将药物轻轻贴在段惊澜的心口,嘴上还在叨念:“你这些日子忌食辛辣,也少往外边跑了,平日里多喝一些肉骨汤啊、动物肝脏什么的,口味清淡些……这个你也不用cao心,我帮你看着厨房就是了。以防被人看出端倪,便说是我想喝,硬要拉着你一起的……可这样还是免不了会被人觉出异样……”
云危画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男人的指腹忽地盖在了她的唇瓣上。
云危画眨眨眼睛,抬头,却看到段惊澜正向她看来。目光缱绻而温柔。
他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初春刚融的水,打破了所有的寒冷与死气沉沉,带着些微凉未散的温暖。
云危画一时看得呆了。
段惊澜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瓣上,笑:“吵。”
“嗯……抱歉。”云危画红着脸低下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回到处理伤口上。
段惊澜的心脏跳动的极其有力,带着云危画的心也极速跳动起来。
药物终于处理好以后,云危画再一层层地将段惊澜的衣衫系回去,不敢系的太紧,只能松松垮垮地绑好系带。
冬夏早已经出去了,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处理好一切以后,云危画终于松了口气。
段惊澜忽然道:“我现在还是很没力气。”
“许是软筋散的药效还没有过吧……”云危画搬了凳子守在他的旁边,“现在觉得没力气也很正常,过阵子就好了。”
段惊澜垂着眸,心情仿佛很是低落,他犹豫了片刻,道:“可我现在就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