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云百宁邀请到府中做客,纵然死板如段惊越,他也能够料想到这个云家的嫡女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好。如今,确还被皇上一道旨意,许配给了疯掉的王爷。
这命运何等坎坷。段惊越心中不忍,可圣谕毕竟是圣谕,谁都不能反抗。
云危画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姐姐,快领旨啊。”云长依的语气轻佻,仿佛在等着看云危画的好戏。她就知道,凭着母亲和皇后的关系,明德皇帝也不会将她赐婚给一个疯子的!
如今要嫁过去的是云危画,明德皇帝实在是帮了她的大忙!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丑女人还敢嚣张到几时!
段惊越想要出声安慰:“云姑娘……”
“臣女领旨。”云危画的声音打断了他。
她的脸上无悲无喜,段惊越以为会出现的大哭大闹、抗旨不尊都没有出现。
她只是很淡然地,又极其冷静地说出了那句“领旨”。仿佛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可是,命运的出现,就是用来打破的不是吗?
云危画垂着眸,故而,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眼底的波澜和坚定。
她才不会向命运妥协!
就算她嫁给了一个疯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死在段惊澜的剑下!丑陋的毒疤是云危画身上的第一个命运诅咒,她已经成功打破。如果一个失心疯的丈夫是她命里的第二个诅咒,那么,她就也能够打破!
“云姑娘,其实你……”段惊越犹豫着。
其实她不用这样默不作声,她不想嫁,说出来就好,哪怕是当做一个发泄。也总比闷在心里好得多。
段惊越看了看云长依,又看看云危画。
一个金妆玉裹,一个素衣素钗;一个自小获得无数赞誉,一个一直在谩骂和嘲笑中度日;一个有着大好的前程,一个却命数已定。
明明都是丞相府的女儿,都是相仿的年纪。却不知为什么,命运偏偏在这两个姐妹身上开这样的玩笑:将宠儿捧到天上,又将自己不喜欢的次品碾入尘土。
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实在不必承受这么多。
可最终,段惊越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因为他见到云危画淡然的起身,行了礼,并态度谦逊地向自己道谢。看到云危画这个模样,定王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傻女孩儿还不知道白王已经疯了的事实。
云危画实在不必谢他的。
要知道,今日携圣命来到丞相府的这一众人马,宣读的,无疑是一条让云危画白白赴死的旨意!
段惊越想起今日在大殿上,明德皇帝向自己提出这道赐婚旨意时的表情。段惊越替云危画争取过,可明德皇帝却心意已决,大笔一挥,就轻易决定了云危画后半生的命运。更让段惊越亲自前往丞相府宣旨。
那一刻,向来慢半拍的定王却在瞬间明白了。他看懂了,在明德皇帝眼中,云危画不过是一颗棋子。可有可无。
云百宁已经开始装模作样的祝贺,答谢定王不辞幸劳地过来宣旨。
丞相府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真的再为云危画能够嫁给风华绝代的白王而高兴。
看惯了战场杀伐、将士恣意的段惊越对此颇感不适,嘱咐了云危画几句,便推托身体不适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