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像是黑暗的深处走去，她现在也该做点儿什么，让皇后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更何况她不是兔子，她可比兔子咬人疼多了。
在后山搜索的人不算很多，所以江灵歌十分轻松的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仗着自己对这皇宫地形的熟悉，她悄无声息的摸索到了皇后的寝宫外面。
皇后因为被怀疑染了瘟疫，整个院子里只有稀疏几个宫女在伺候着，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么回事，除了几个心腹之外，来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巾，甚至都不太愿意进来。
如果不是皇后的身份在这，估计就算死了都没人去管。
看到不远处一个端着盘子送饭菜的小丫鬟走近，江灵歌悄无声息的来到对方身后，一个手刀直接将对方打晕。
一只手飞快的将托盘拿在手里，江灵歌嘴角扬了扬，将小宫女拽到黑暗处换了衣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全副武装好从阴影之中走出来，她微微低着头走到门口，两个守着门口的宫女对着她点了点头，更是没有一点儿怀疑：“给我吧，你回去吧！”
江灵歌扫了一眼院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五个宫女，另外三个此时已经进了房间。
她扬起唇角，趁着两人没反应过来的，直接两下将面前两个宫女打晕。
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回神，就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这种事儿江灵歌当年做的多了，所以现在做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她自在的向着里面走去，此时，那三个宫女像是照顾好了皇后，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三人也同样带着面巾，完全是害怕被感染的样子，所以见到江灵歌进来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送饭来啦，你进去吧！”
那三人只以为是他们院子里的人给送饭菜了，所以根本没有多搭理江灵歌，三个人直接给了江灵歌一个背影。
她放下手中碍事的东西，十分轻松的就将三个宫女解决。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如果在皇后没有生病以前，这宫里可到处都是宫人，她万万不可能进来的。
这也算是给了江灵歌一个可乘之机，她淡定的端着托盘，将小瓶子拿出来，毫不客气的将药都倒在了饭菜里面。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的正是那天在天牢之中找她茬的那个老嬷嬷：“进来！”
眼底闪过一道狠厉之色，江灵歌静静的等着时机，低着头端着饭菜走了进去。
视线落在了床榻上的皇后身上，原本雍容华贵的女子，现在也变得无比苍白憔悴，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圈。
不得不说，楚凉夜的人办事还真有效率，这完全是皇后等在自尝苦果。
“将饭菜放在这里，然后出去！”
“是！”
江灵歌放下东西，转身就出了房间，她戳开一处窗纸，用余光看着里面的动静。
那托盘里面是两碗粥，那嬷嬷小心的将皇后扶起来：“娘娘，吃点儿东西吧！”
皇后摇了摇头，明显没有胃口，但是在那嬷嬷的祈求之下，也开口吃了起来。
稍微吃了几口之后，皇后只感觉有些困倦，声音虚弱的问道：“那江灵歌你们抓起来了吗？”
“娘娘……刚才听到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人跑了……”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脸色一变，猛然将放在床头上的瓶子打碎：“那你们问出什么没有？”
“听说那图纸，确实在夜王妃的手上，现在怕是还在王府之中！”
皇后额头上满是汗水，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个都是废物，就连一张图纸都看不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将那东西拿回来，不然不光你们要死，就算本宫和太子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一听到这样的话，江灵歌更是好奇那图纸上的东西。
双眼闪烁一道流光，她屏气凝神，继续听着。
夜幕寂静，那皇后骂了两句以后总算挨不住了，她咬牙吩咐道：“滚吧！”
那嬷嬷低着头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转身就要关门，江灵歌突然上前，将那嬷嬷砸晕。
将所有昏迷的人都拖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看了一眼四处无人，江灵歌关上大门，慢条斯理的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应该睡了。
皇宫之中也只有不多的灯笼还在燃烧着，万籁俱静，一切都处于平静的状态。
江灵歌看了一眼像是做了噩梦的皇后，突然灵机一动，将头上的东西全部都拆了下来。
长发垂落，她露出一抹笑容，扯了一块白色的布单裹在身上。
既然皇后还没事儿，她就在给她加一把火。
冰凉的东西喷在脸上，皇后猛然从睡梦之中睁开双眼，她一侧头的功夫，就看到了一个飘在半空之中，长发披散，身穿白衣的人影，尖叫声卡在喉咙里面，她愣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死的好惨！”
江灵歌故意喊出一道阴森森的话语来，被下了药的皇后眼前一片朦胧。
周围仿佛一下子阴森下来，她惊慌失措：“快护驾，来人啊！”
然而，外面并没有人来救她。
她以为自己喊的很大声，可是因为太过害怕，那声音之中都透着颤抖，江灵歌故意靠近她，双手直接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风从窗户外面吹来，直接露出了江灵歌的面容，那皇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间瞪大了双眼。
“是你……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皇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双手强撑着后退，双眼瞪大，仿佛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生了病又中毒迷/幻的药，此时眼前仿佛出现了另外一张面容来。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和江灵歌本身就有几分相似。
只是看上去两人的气质却决然不同，那人精致的眉眼之中含着几分婉约，可此时，那人却双眼瞳孔，面容青白的看着她。
“我死的好惨……”
那凄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周围的一切都混沌起来，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啊啊啊……唐蓉，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
皇后想要爬起来，可双腿一软，愣是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江灵歌的手此时再次抓住了她的肩膀，那恐惧和冰冷仿佛要将皇后淹没。
可是江灵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让她的心口猛然颤了颤。
唐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字，是她母亲的名字。
江灵歌本来以为，用那迷药顶多让皇后想到最害怕的事情，对此产生恐惧，教训她一番，却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不一样的事情。
江灵歌心口一沉，语气更加阴沉：“我要杀了你，我要报仇！”
皇后只感觉喉咙一窒，眼前的人像是化为了厉鬼，她恐惧的瞪大双眼，表情从恐慌变得阴狠起来。
她嘴角溢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这一定是梦对不对，你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本宫面前，就算你再厉害又能如何，不还是输给了本宫，你也就能在梦里报复本宫了，哈哈哈……”
她面容扭曲，像是害怕极了，又像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江灵歌原本并没有要真的杀了她的心思，只感觉她说的这些，像是隐藏着惊天的大秘密。
她眼底划过一道浅浅的冷光，再次加了几分力气，皇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疯狂的笑道：“唐蓉，本宫没想到，就算你死了还不放过本宫，但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斗不过本宫？”
江灵歌的脸色很难看，她还想听些什么，可是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
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之中能够照耀出老远，江灵歌挥手将皇后打晕，然后重新整理好了她的衣服将她丢在床上。
趁着那些人还没来的时候，江灵歌闪身找到院子后面的一处墙角，她早就知道这里有能出去的地方，踩着一块碎石爬上去，江灵歌纵身一跃，眨眼间就将身体隐蔽起来。
才没走多久，一只手骤然向她伸了出来，江灵歌反手就要去挡，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王妃，是我！”
江灵歌没想到会从这里看到暮儿，她眼神一亮，连忙抓住她的手。
如果上次在城外，不是暮儿送她的平安锁护住了她，她怕是也不会安安稳稳的站在这儿了。
“暮儿，你怎么在这？”
暮儿还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她小心翼翼的拉着她躲在一处隐蔽的墙壁后面，她压低声音说道：“王妃，对不起！”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之中划过一道愧疚之色，眼前瞬间红了起来。
江灵歌微微抿着唇角，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懂，所以江灵歌并没有生她的气。
“暮儿，你给我那张字条上说的都是真的？”
暮儿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忽然伸出手，在脸颊上撕下了一张薄薄的面皮。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她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可当她看到暮儿下面那张容颜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震惊了。
柳叶弯眉，肤若凝脂，面如桃李，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藏着袅袅水雾，让人一眼就容易深陷下去。
江灵歌早就知道暮儿不像是那种真正打杂的小丫鬟，可却没想到，面具下面隐藏的面容竟然让人如此震惊。
就算是当初被奉为花魁的洛云瑶，在这张容颜下，都变得有些逊色。
“暮儿，你……”
她轻轻的将手放在暮儿的脸颊上，光滑的肌肤根本不似作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面前那张容颜，精致的好像瓷娃娃一样。
难怪会被人称为南祁第一美人，暮儿这张容颜绝对称得上这个名号。
她双眸纯净，眼底红红的，暮儿轻轻的抓着江灵歌的手，低声说道：“王妃，对不起，暮儿不是有心想要欺瞒王妃，只是暮儿如果不藏起身份来，怕是根本不能活着来到西楚，半年前我意外听到父皇和手下的大臣秘密谈话，说要牺牲我来挑起两国征战，所以我因为害怕，就半路上逃了出来，按照母妃的吩咐，想要来西楚寻找我母妃的姐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双眼之中的悲哀一瞬间仿佛要溢出来：“上次在船上，和我碰面的是我母妃留下来的人，我父皇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要抓我回去，他们送来的那个女子，实际上只是顶着公主名头的替身，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南祁和西楚打起来，所以……才跟在那个假公主身边混进来，本来不想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想要在暗中保护她，我却没想到，那些人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她……”
就是因为亲眼见到了那个假公主是怎么死的，才让暮儿感觉到浓浓的心寒。
如果她没有逃跑的话，那么现在死的人应该是她。
江灵歌从来没有要怪罪暮儿的意思，她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面前，两人的声音不大，所以远处那些到处搜寻的人并没有发现。
“先不说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暮儿扬起眉眼，一双眸子里划过一道流光：“我会留下，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顶多顶着一个公主的称号，可我不甘心被父皇利用当成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暮儿虽然生在皇宫之中，可本性善良单纯，就算有些小机灵，也从来不会用在害人这一方面上。
自从知道那个假扮她的女子死了，江灵歌被诬蔑成杀人凶手之后，这几天暮儿坐如针毡，差一点儿就等不下去了。
江灵歌眼神一暖，暮儿算是她来到这世界以后第一个真心对待的人，从她来到她身边的第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怀疑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如今你已经不是本妃的丫鬟，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你只要记得，你是本妃的人就好了！”
暮儿睁大晶亮的双眼，嘴角微微弯了弯：“我就知道王妃会这么说……”
她话音刚落，一侧的方向突然有人喊道：“那巷子里有人，快追！”
暮儿心思一动，和江灵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她小心的将面具带在脸上，重新恢复了暮儿的模样。
一大群拿着火把的人开始向着这边聚集，然而两人所躲避的地方是一条死路，府中的禁卫军直接冲了过来，将站在一起的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江灵歌目光没有丝毫害怕，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样一幕。
暮儿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抓着她的衣角，不过眼神倒是十分平静。
那些人能发现她们，也是两人有意为之，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两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大事。
为首的禁军首领看到为首的江灵歌，神色顿时变了变。
他对着身后的下属开口：“带走！”
一行人将两人围住，江灵歌面不改色的跟在那群人的身后，也许是忌惮她的身份，倒是没有人敢对她无礼。
两人藏身的地方已经离皇后的寝宫很远，所以在场的人谁也不会想到江灵歌会是打晕了皇后寝宫六七个宫人的那个刺客。
皇上早就收到了消息，大半夜的起身来询问此事。
当江灵歌和暮儿被带到大殿之中的时候，楚皇的眼神顿时眯了眯：“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禁卫首领犹豫了一下，立刻单膝跪在地上回禀：“微臣等人听闻皇后寝殿之中的求救声，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发现皇后娘娘手下的宫人全部昏迷，所以就开始在周围搜寻刺客，却没想到王妃和这个不知名的女子也在！”
那侍卫这番话只是将事实简单的阐述了一下，甚至没有发表自己一丝一毫的观点。
毕竟不管是皇后还是江灵歌，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首领就能得罪的。
楚皇摆了摆手，让那些禁军侍卫退下。
大殿之中还站着几个伺候的太监，以孙公公为首的等人安静的留在楚皇身边。
楚皇刚刚醒来，脸色还有些难看，也许是年纪大了，所以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目光先是落在江灵歌的身上：“朕好像在三天前，将你关押在天牢之中，夜王妃，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着以前还在她面前一口一个灵歌叫着的楚皇，江灵歌的心里不由得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来。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所有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给外人看的演技罢了。
江灵歌也没有想太多，面容更是平静的可怕，她一丝不苟的回答着楚皇的问题：“灵歌能够从天牢之中出来，还要多亏了皇后娘娘！”
“皇后？”
楚皇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明显是不信的，他侧头看向孙公公，然而孙公公的表情却露出一抹为难，和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这一下，楚皇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想必是皇后等人想要对江灵歌下手，被江灵歌半路逃了。
楚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追问这件事，他原本冰冷的神色却突然缓了缓：“那你身后的人是谁，难不成是打晕了皇后寝宫之中几个宫人的凶手？”
江灵歌一脸疑惑：“皇后出事了？”
见到她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心虚的神色，皇上只好将怀疑收了回来。
然而，江灵歌的问题还没完：“皇上，灵歌虽然不懂事，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南祁公主！”
楚皇满脸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却给了江灵歌三个字：“朕知道！”
这三个字让江灵歌一愣，虽然心里明镜一样明白皇上的想法，可江灵歌还是露出一抹期盼的神色：“如果皇上知道小公主的死和灵歌无关，为什么……”
楚皇忽然打断她的话：“灵歌，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你什么都不懂，这件事就当是父皇对不起你，若是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可以和父皇说，若是父皇能够为你做的，一定会补偿你！”
江灵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面色煞白的咬着下唇，袖子下的手缓缓攥紧了。
那双清澈明净的双眼，仿佛以瞬间了然明悟了什么，看的楚皇感觉有些不忍心。
暮儿看到她的神色，立刻低下头去，她可是什么都告诉王妃了，她可不能漏出破绽让人发现。
江灵歌深深的吸了口气，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十分难看：“灵歌什么都知道，也不祈求皇上的赏赐，灵歌的父亲为了皇上能牺牲自己的性命，灵歌为了两个和平，牺牲自己又有什么！”
她如此深明大义，倒是让皇上瞬间愣住了。
听到她口中提起她的父亲，让他瞬间陷入了沉思。
孙公公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怜悯之色，他微微叹了口气，却一时间不好说什么。
偌大的宫殿陷入了沉寂，那摇曳的烛火光芒洒落在江灵歌的面容上。
“父皇把灵歌交给南祁使臣吧，灵歌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守护的天下再次动乱！”
她俯身，突然向着楚皇的方向郑重的行了个礼。
内疚和矛盾在楚皇的脸上浮现，他动了动唇角，面色上的纠结十分明显。
“灵歌，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
他低垂着眉眼，一瞬间两鬓的白发好似多了些，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楚皇当年也是从战场上出来的，虽然如今年岁不算太大，可也都已经年近五十，再加上当年留下的暗病不知道多少，原本强健的身子骨也在日复一日之中垮了下来。
江灵歌哪里敢真的承了皇上的道歉，她连忙回道：“皇上不必这样说，我和父亲都是西楚的臣子，这是应该做的！”
她眼底闪过一道决绝的色彩，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养心殿的外面突然一阵混乱，太监的通传声传来，没想到大半夜的，那些还居住在宫中的南祁使臣，突然全都出现在养心殿的门外。
也许是知道了江灵歌差点儿逃走的消息，所以这些人此事已经着急了，所以才想着来这里搅和一番。
那些人大步流星的从养心殿门口嚣张至极的走了进来，眼神直接落在了江灵歌的背影上，然而在他们看来，江灵歌这个人并不足以让他们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