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老人商量着要住宿,我让宋景辰先带着行李箱上去,一直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我才问老人:“那个,住宿费能不能便宜一些,我们刚刚在路上碰到了麻烦,行李箱、电脑、背包都被人给偷了,我们两人身上只有八千元人民币,可是要住半个月,所以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没事我可以帮忙打扫卫生什么的,我素来很吃苦的。”
老人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A市。”我回答。
他苍老的眼睛眯了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半晌他点头答应了,“既然是A市来的,那也算是缘分吧,我有三十多年没再回去过了。”
“您也是A市人啊?”
老人摇了摇头,转而又点了点头,“算是吧。”
我看出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也就很自觉地没有问。这么大年纪的人,背井离乡又这么多年,想必一定有什么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我上楼,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设计图纸的事,我又倒回来问他:“请问一下,您这里有画图纸和笔吗?”
老人抬眸看我一眼,“有,小姐你等一下,我上去给你拿。”
“谢谢。”我万分感激,本就是试探的一问,没想到真的会有。
老人拿来纸笔给我,并说:“半个月后,若是有车,我会帮你们订票去巴黎。”
我微笑应下,人好运气真是件没法说的事,幸好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碰上了一位老乡。
回到房间,一进去我就看见宋景辰沉着脸正摆弄着电话,我缓缓走过去,他的手机就放在一边,看起来像是没电了。行李箱没了,充电器自然也没处找。
“怎么了?”我问他。
“这都是固定电话,不知道区号,根本就联系不上刘啸宇。”宋景辰蹙眉,心情很烦躁。
“那怎么办?”和合作商谈判的事情看来是肯定要耽搁了,这么突然找不到人,另一方还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宋景辰没说话,只是坐到了外面的沙发上,他双眸微闭,看起来很疲倦。我走过去也坐下来,伸手主动拉住他,“去休息一会儿吧,再曹心也没有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黑眸睁开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我犹豫了一下,又说:“这里的环境是不怎么好,但能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我知道你习惯了像家里那样的大房子,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没住过这种地方?”宋景辰突然打断我,问的风轻云淡。
我哑然,是啊,上次在墓地他提起过一点他的过去,想必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有过隐痛吧。
他看起来就是有故事的人,和宋泽辰比起来,他更像是一杯浓烈的酒,非常吸引女人的注意。
宋景辰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室内的环境,道:“我曾经住过的,可比这里差多了,能有屋顶的就不算是寒舍。”
我看着他的侧颜,他微笑,继续说:“从九岁开始,我就在外面流浪,我所经历的过,大概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点头,心中突然有一种窒息感。的确,我想象不到,可那种悲哀,我能感同身受。
“为什么不留在宋家呢,再怎么说你也是公公的儿子,他不可能会不管你。”我忍不住问。
宋景辰看向我,唇角明明有温软的笑意,但我却从那对眸中看到的只有冰冷。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确实是一件隐忍的事,但身上背着血仇,我做不到每天跟他们演戏。”
他顿了顿,“我每次身无分文快要饿死的时候,我每次发高烧拼命隐忍的时候,我每天在街头乞讨的时候,我都会不断的告诉自己,记住宋恒昊,记住苏澜芝,上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那有些事,就是注定了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狠厉,我心头忍不住颤了颤,本该是恐惧的,却全部被心疼掩埋。
这是他第二次和我说这些事,也是难得能和我说这么多话。我淡淡一笑,“真感谢上天让你活了下来。”
宋景辰转头看向我,眸中带着诧异。我道:“我想,你这样的人可能是不会信神佛鬼魂之说的,但宋景辰,抬头三处有神明,上天总还是有睁开眼的时候。”
他微愣,喃喃重复,有讥笑,有嘲讽:“神明?”
我点头,他却说:“正如你所说,我只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只要我还活着,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我征服不了的。”
“只相信我自己”,这一句话,犹如一把箭一般穿透在了我的心脏上,也戳中了我一直以来最疼的那一点。
的确,从小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孩子从没有体会过,这个世上有己无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因为除了你自己,根本没有一个是百分之百靠谱的。
在这个社会的大泥潭中,今日是朋友,明日是仇敌的,实在是多的数不过来。
我情不自禁的更紧握住他的手,像受了蛊惑一般,道:“不,你还有我。”
这话一出,我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宋景辰微怔之后,勾唇一笑,那笑容,让我错愕和震惊的几乎晃了眼睛。
“仙语,如果以后我变的一无所有,身无分文,到了流浪的地步,你还愿意跟着我吗?”他问。
我被他前两个字说的一愣,仙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
我垂眸,尽量掩住心中的情绪,“按照规定,一年之后我就该离开了,但在这一年里,就像是结婚誓词中说的那样,无论你贫穷富有,我都会跟着你,与你相伴。”
宋景辰深深的看着我,眸光犹如一片汪洋。我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脸上,划过千种情绪,最后笑意更甚,温柔的看着我。
他的身子突然向前,岑冷的唇准确的捕捉到我的,吻的很激烈。我主动启开牙关,让他闯进来,唇齿相依,爱昧缠棉。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从热烈到浓烈,从疯狂到温柔。最后,他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
情到浓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语:“仙语,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