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总裁办公室,悲哀的看着公司中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人脸上是严肃,有的人脸上是轻松,有的人脸上是疲倦,有的人脸上是笑容,可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绝望。
我是这个公司赚了一个异类,一个最凄惨又悲凉的存在。
下班后我照常去了医院,等妈妈和弟弟全都睡着后,我鼓起勇气一个人打车回了家。从远处一看,二楼还亮着灯,我心中隐隐松了口气,宋景辰回来了。
想起今天在他办公室的不愉快,我突然不太想上去,也不想面对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可来都来到这儿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我进门上楼,卧室中没有宋景辰的身影,浴室隐隐约约传来水声,我了然,他在洗澡。
这大半夜的,我扫了眼书房桌子上那略显凌乱的一叠文件,看来他又是忙了一宿吧。
我不在瞎看,却看不惯这么乱的桌子,眸光扫了一下书架和其他地方,也是乱七八糟的。我蹙眉,一贯的强迫症又犯了,开始不自觉地收拾东西。
沙发和书架上的书全部摆好,我又去整理他的桌子。书桌上的文件很多,我想这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可他却这么大咧咧的摆在这里,是太过相信我还是对我太不屑?
我笑了笑,只管整理,却不看。无论是哪一样,他的想法都是正确的。
可我的目光却被其中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张纸,有关于这次设计大赛的参赛名单,我在上面看见了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我还并未报名,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份身乏术,还没顾得上这个。
宋景辰……这是要给我一个机会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要参赛的话,这期间可以不用去公司,只要到交稿的时候能交出作品就好。
他这个人真是奇怪的很。
明明今天白天还那么绝情的说要让我辞职,背后却在做这样的事。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我疑惑不已,太过专心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声音,等到察觉的时候,宋景辰已经穿着浴袍拿着毛巾站到了我的身边。
他低眸看我手中的纸,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我忍不住开口主动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说话,我不死心的继续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多一个机会?”
宋景辰坐下,淡漠又疏离道:“别多想了,我是怕累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受到牵连。”
我一怔,果然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我不信,从结婚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多次类似这种表里不一的事情,宋景辰他……
对我,应该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吧。
可我终究没有再问,怕自取其辱。
宋景辰一宿没有回卧室睡觉,我在床上等了他一会儿,突然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贱,也就放弃睡了过去。
不过今晚上的事情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我第二天照常去上班,中午会在医院呆一中午,下午下班我一般不超过晚上八点就会回家。
我告诉自己必须要为了孩子,前一段时间我也确实是忽略了他。
孕妇必须要注意休息,长期睡眠不足,对孩子绝对是不利影响。
宋景辰和我之间的关系似乎有逐渐好转起来,我们两人不再有争吵,平日我对他的话一般都是言听计从,他也没有以往的绝情和冷淡,人变的好亲近了很多。
我觉得我似乎在这样的日子里找到了与他相处的平衡点,其实他这个人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发疯的。
毕竟是斯文俊逸的男人,宋景辰手腕狠厉商界皆知,但他的家教和修养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比上的。
这天,下午下班之前,我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很匆忙,我急忙接起来,焦急问:“医生,怎么了?”
医生的声音有些无奈,他道:“你妈妈刚刚病情危急,刚刚手术完。她似乎像是察觉到了,别人有主动放弃生命的迹象,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告诉您一声。”
“什么?”我不敢置信的反问,放弃生命?也就是说妈妈要自杀?
我浑身上下的冷汗都出来了,此刻什么也顾及不上,拿着包就往外面跑,“好,谢谢医生了,麻烦你们一定要看好她,我现在就过去。”
这一路上,我的心脏还怦怦直跳,坦白讲,我早就知道如果妈妈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这么做。理智上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的亲情羁绊,我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安乐死。
到了医院我跑进病房,妈妈疲倦的靠在床头对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的侧脸很是苍白,被病情和岁月折腾的风华全无,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我记忆中那个美丽迷人的妈妈。
上苍亏待了她,我一直这么觉得。给了她不幸的婚姻,又给了她不幸的车祸,如今,又是病痛折磨。
妈妈看见了我,她转眼间眼泪就滑了下来,我最是见不得她哭,因为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次妈妈一个人无声哭泣。
我跪在了床前,忍不住也哽咽了声音:“妈,您这是又怎么了?”
她拉住我的手,满是皱纹的手很是用力:“仙语,你告诉妈妈一句实话,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绝症?”
“不是,”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撒了谎,“您身体一直那么好,怎么会得绝症呢,这是谁在您旁边乱说的。”
我沉了脸,故作不悦。
妈妈垂眸,眼泪依旧不断落下:“不是吗,我以前在书上见到过,只有快死的人才会每天都要靠这些仪器活着。女儿啊,妈妈从小就没给过你什么,就算到死也给不了你半分遗产,如果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你千万不要再管我,留着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妈。”我哭着打断她,“别说了,别再说了,您会没事的。”
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却似是怎么也擦不完,她艰难的抬起手对着我,瘦骨嶙峋的胳膊几乎让我痛彻心扉。
我扑上前抱住她,哭的不能自已。
想起继母的年轻和风韵犹存,我咬牙,这一刻,我想我是恨的,恨我的父亲,恨插足我父母之间的继母和安淑佳,更恨这个世界。
所谓的公平,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