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月色明亮,正适合串门。
套上夜行服,将自己包的只露出一双闪亮闪亮眼的傅灵渊满意看了看镜子,一把抄过自己在铁铺精心挑选的两把匕首,一把别在腰间一把塞在鞋缝里,打开窗三两下跳下去,完美姿势落地,没发出一点响动。
她瞧了眼一旁靠在墙角睡觉的乞丐,叹了口气,她还是比较适合月黑风高的时候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种即便跨了一个银河但内心依旧隐藏的间谍的潜质,果然关键时刻还是靠老本行吃饭。
不过……
傅灵渊看了眼依旧繁华吵闹的夜市,没想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也已经出现夜市,不远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许是寿辰的缘故,以至于接近半夜还万家灯火亮,始得整个皇城没有丝毫困意,再看城市一角一袭黑衣的她和安然入梦的行乞者,忽然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也是,既然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自然要格格不入一些。
凉凉月色中,只见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射出,在个个街道蹿过,撞翻醉酒之人,留下一道黑影晃过,让人以为是误看,起身便摇晃着寻酒肆。
灯火阑珊,夜夜笙歌,是谁手中玉盏佳酿流转,纸醉金迷,乱了满城风月,花前月下,何人手提金缕鞋,何人衩袜步香阶,画堂昼寝,笑意连连。
腐朽奢靡,荒淫娇纵,那些躲在远离战火的京都,在天子庇护的脚下过着无人能比的奢侈富贵的生活的人,早已被面前的安逸祥和奢华迷了心,遮了眼,再也看不见隐藏在背后的风起云涌,蛰伏在暗中虎视眈眈的视线,早就忘记战争的残酷,也早就忘记该如何反抗,那双手只能拿起迷乱在世间的酒盏,只知在酒池肉林寻欢作乐,早已不知剑该如何握该如何使。
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看不到边塞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兄弟的平安,只会在如此夜色之下筹谋着规划着那些铮铮铁骨将士不懂的阴诡,将人心玩弄股掌,只为自己那一颗自私自利被权利蒙蔽的心。
夜晚,有人沉醉花街柳巷,有人升官发财,那些肥硕的身体散发着铜臭却在不知不觉中由内开始腐败,浮华如夕阳的云端,充满了金色的向往,而浮华的背后就是堕落的深渊,泥泞、阴暗,零星的腐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腐败已经蔓延,
一个受贿成风,为君者与百官貌合心离的国家,经受不起任何风起云涌,诡谲互相猜忌的国家,忠臣良将不得善终,奸臣宦官步步高升,国将不国大厦将倾。
某府某墙头某人蹲在上头,都说天底下最堂皇富丽最阴诡的地方就是皇城,即便是一个局外人,只要是心澈明镜都能感受到隐藏在这安详奢侈皇城后面的风起云涌,安逸蒙蔽的何止是那些百姓的眼睛,它蒙蔽的是那巍巍皇城里面,为君者贪于享乐的眼睛。
傅灵渊站在墙头之上,感受着将军府的清冷寂静,和那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花街柳巷的繁华热闹,果然是兔死狗烹,失去利用价值便会被完全抛弃,不过萧跃也算是个重情义的为君者,竟能为自己的下属做到如此,太医院乃皇家专属私人御医,却被萧跃派去日夜照顾必死之人,如此善待群臣,若日后等上金龙宝座,却不知会不会上演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剧。
傅灵渊利索跳下墙头,也许是此处太暗没找对位置,一脚踩上一个纤细的东西,另一只脚还悬空挂在外面,有树叶从脸颊轻飘飘擦过,愣了片刻。
‘咔嚓’清脆一声,她暗叫不好,脚下的树枝已经被压断,脚底一空,整个人卡过层层树枝往下落,只听断裂声音清脆发出不小动静,慌乱之中,她忽的伸手一把抓住一根极细的枝干,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声响,上方脆弱的枝干被掰断,直直落在地上,还没站稳,忽听不远处草丛一阵稀簌声响。
诡异晃动的草丛中隐约有声音穿出,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一女子柔柔声音娇嫩如水,喘气推拒道,“别……快停下来,有人来了。”
声音酥脆带着一丝颤抖的愉悦,另一声音喘的更加厉害,“怕什么,大不了我去杀了他,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中,担心什么,如今好不容易得空,你舍得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忍者离开或者我去找别的女人?”
“自然不是,我怎么舍得你去找别的女人,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而且几日不见我……我也想你的紧。”女子占有性急忙道,也不顾自己此时的声音是有多大。
“是吗?”男子邪笑。
傅灵渊听的面红耳赤,一脸尴尬,恨不得自己没出现过,虽然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在他人你侬我侬兴致正高的时候进去,但被子一盖,也啥都瞧不见,而现在……
古代的活春宫,偷情加上打野战,还如此大胆,明知道有人经过还如此放肆,而且这声音这幅度明显更加剧烈,完全当她是空气人,如此大胆,难不成是刘喜府上的夫妻?这男的声音听起来还听年轻的。
似想到什么,她一把捂着嘴,难不成是刘喜的儿子半夜偷情丫鬟,还有野战的癖好,没想刘喜这么个铁骨的汉子,竟然生出个如此秽乱的儿子,简直不敢相信。
正想着自己还是悄悄离去,不要打扰这对野鸳鸯之时,如此孟浪狂放的男女,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这中极限度的活春宫少儿不宜,她还是快点离开更好一些,刚踏出一步。
满含情欲的声音惊的她小心脏一颤,一只脚咔哒又踩上树枝,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
“啊,外面有人,别……”女子声音似下了药,嘴里虽拒绝着,身体却诚恳。
几次被打断的男子似乎生了怒意。
傅灵渊简直要哭了,觉得今夜自己的耳朵快要聋了,她真的没有要打扰人家偷情的意思,还是绕开那个地方走的为好。
不远处折腾了一翻,又听那男子嘿嘿直笑,丝毫不顾及还没走远的人道,“看来平日刘喜真的没有好好碰你,如此美妙的身体,也就只有他不解风情,这种背这他跟别人欢好的滋味舒服吧。”
啥,刘喜?傅灵渊走开一段路,耳朵尖的听到男子的话,下意识停下来,草丛里的动静也停了下来,只见一男一女缓缓坐起,皆光裸这身子。
半夜上演活春宫的人是刘喜的女人?傅灵渊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缺氧,内心忽然一警戒,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对着她脸袭来,傅灵渊看也没看往后急速一仰,顺势往地上一滚,抬头正巧对上那张偷情男子的脸,夜色模糊看不太清,但可以分辨是个年轻的男子,而且功夫不凡,要是近距离对战,对她不利。
心思快速翻转,傅灵渊看着缓缓站起来的男子,月光下某处扎人眼,暴露狂啊,傅灵渊双眼苦涩一弯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不送不送。”
说完,撒腿就跑,后面偷情男子似乎并不打算追,转身安慰着不安的女子。
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直到看不见那草丛确认安全才刹车停下,没想到她只不过是寻了个偏僻的墙头翻进来,却撞上刘喜女人长大光明偷情小年轻,如此劲爆的消息怕是刘喜还被埋在骨里,他都快死了,自己的女人却在外面寻欢作乐,就是活过来怕也会气的吐血,不过看那男子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在乎这个女人,否则不会在被发现之后还只顾自己的欲火,到底是个可悲可笑的女人,让她白白看了场春宫。
不过说来也怪,堂堂将军府竟然守卫如此薄弱,方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侍卫出现,难不成是刘喜挺不过今天晚上还是已经……
心下不好,却又有些犹豫,她虽然可以救刘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本来的命运和轨迹,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重生在她人的身上,但是不是不该介入他们的生命太深,毕竟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
如今来都来了将军府,连活春宫也看了,还是进去看看刘喜的情况,虽然仅相处不到一个月,但内心还是不想让刘喜出事。
凭着感觉离开荒芜的小苑,一路没有侍卫把守到让她很方便的进入将军府中心,看府中如此安静,刘喜应该还没出事。
“夫人。”远处丫鬟道。
趴在屋顶的某人探下头瞧了瞧,长得不错的女子,皮肤光嫩保养的不错,只是这头发凌乱脚步虚乏,面色泛着潮红,该不会是草丛里的偷情女子吧。
那女子看也没看回廊垂头毕恭毕敬的丫鬟,吩咐,“去准备热水,本夫人要沐浴。”
“可是夫人,将军他……”丫鬟想说什么,在女子眼神之下闭上嘴。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将军有太医院的人照顾,又死不了,非的我日夜去陪,如此折腾人,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女子恶狠狠道只要刘喜一死,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到时候就不单单是个副将的夫人,大将军夫人,听着就舒服。
傅灵渊恶寒,没想到刘喜会娶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再多瞧一眼,沿着屋顶站起来,大致瞧了周围的情况,不远处一间屋子灯火通明,可以瞧见来回进出的人很多,那里应该就是刘喜的房间了。
她跳下屋顶,贴着黑暗靠近,主屋内都是人守在外面,而旁边一间屋子都是进出传着官服的人,这架势,萧跃是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给搬过来吗。
傅灵渊绕道房屋后面,沿着屋檐倒挂下来,在纸窗上戳了个洞,一只眼睛透过纸窗清晰可见里面的情况。
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傅灵渊诧然,床上的人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整个人都给白色的纱布裹住,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连胸口起伏都几乎没有,看来那炸药的威力真的极大,没想到刘喜会被炸成这副样子,按他的伤势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万幸,更别说是长途跋涉回京,稍有不对,便能轻易要了他的最后一口气,古代的医术竟能做到如此,生生的吊着刘喜的最后一口气。
“张太医,将军他还能……”门外有人小声问。
有人叹息,“将军能坚持到今日已经是奇迹,心脉俱损,本早就……哎,回天无力,若非殿下的真气护住将军的心脉,此时怕已经……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就是药王谷神医在怕也没有办法,将军的时间最多就是今晚,明日……哎。”
“知道了。”有人推门而入,傅灵渊一晃,剪影消失在回廊深处,一掌拍晕方才的那位御医,换上官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刘喜身上,侧身走进专门辟出来煎药的地方,瓜子莲,水苋菜,半枝莲……都是一些治疗内伤常见的药材。
她扫了眼一旁熬好的药,心思微沉,若非那个神经病,也许根本不会发生那些事情,如此也算是因为他的闯入而造成如今的因,救刘喜不管是私心还是骗人的因果。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药房。”背后有人道,这声音,是张政。
傅灵渊转头看了眼疑惑的张政,幸亏她来之前在脸上动了手脚,道“我是太医院新来的,要跟在张太医下学习,晚上听闻师傅回来了,就急忙赶过来,方才我碰到师傅,师傅让我把煎好的药端给刘将军喝了,希望将军能挺过今晚。”
“既然如此,劳烦太医了。”张政温润的声音有些疲累道。
傅灵渊端着药进去,小心将含了她血的药一滴不剩给刘喜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