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山血峰,峰主府邸。
冷一南离开凌家便来找蓝予,说了自己手被烫伤的事,让蓝予给他医治。其实,若不是怕娘亲和吴纭为自己担心,在他眼里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哪用得着到八千里之外的血山来医治?
蓝予让下人准备了治烫伤的草药,亲自捣着,他的声音和捣药的“当当”声重叠,“冷一南要不我说你笨呢,我和封继咕都是天生嘴里抹蜜的,你和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一点都没学会呢?真真怪哉!”
冷一南不耐烦的吼道:“你别说了行不行?我到你这儿来是来听你教训我的吗?你再说,我就走!”
蓝予笑笑:“你看你这脾气,我不过说了几句而已你就发火,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来,我看看你的手到底烫成什么样?”
冷一南坐在那儿也不动,蓝予只好无奈的过来,把他的右手抬起来,“咦?你骗我,毫发无损嘛?伤在哪儿呢?”
冷一南念了句口诀,手心很快恢复了烫伤的样子,蓝予吓得心头一颤,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松开了冷一南的手,事实上冷一南的手也确实很恐怖!蓝予呐呐道:“这……我做了这么多年郎中,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重的烫伤,你这家伙是不是想吓死我啊?刚才以为你不过是普通烫伤,就找了普通的药,现在看来必须找好点儿的药了,来人!去药房把冰灵草拿来。”
下人毕恭毕敬的说:“是,峰主大人。”
冷一南说:“不用去拿了,用普通的药就行。”
蓝予在桌子另一边坐下,说:“普通的药治普通烫伤还行,可是你的手都快烫熟了,不用冰灵草万一感染了你的手就废了你知道吗?”
冷一南满不在乎的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蓝予不屑道:“你就逞能吧!看你能逞能到什么时候?”
冷一南生气的说:“我都烫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从我进门你就开始说我,我本来就在凌莎莎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来你这儿你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是不是真的就不讨人喜欢?那我走好了,也不用你给我治了!”
蓝予骂道:“我真想拿面镜子让你照照你这副鬼样子,就像我欠了你很多钱似的,你摆这种脸色给我看是什么意思?烫到了,烫到了也是你活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烫的,封继咕都告诉我了!我听了还不信,你冷一南不可能对自己那么狠啊!说你笨你还不愿意听,我看你不只是笨,你还蠢,蠢的要命!”
冷一南端起茶碗,也不拂去上面的茶叶,把盖子拿下去就猛的喝了下去,这喝的猛了留容易呛到,他一边咳嗽一边抱怨:“什么茶叶这么难喝?我来你就不能拿点泡茶给我,真是小气,再说都凉了,你也不知道差人去换,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蓝予哭笑不得:“刚才让你喝你不喝,放了这么半天能不凉吗?还有,我的茶叶怎么不好了,我看是你心情不好吧?你看看我,这么帅,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成了丑八怪了?”
冷一南把茶杯放下,像个小孩儿的口吻说:“你本来就是丑八怪!”
蓝予哼了一声:“留下来陪我喝几杯吧!”
冷一南横道:“不喝!”
“你都很长时间没过来了,陪我喝几杯不行吗?说了你几句就生气了?这么小气啊,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冷一南起身要走,蓝予拉住他,哄他:“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像你道歉,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骂你。”
冷一南这才转身:“这还差不多。”
蓝予在心里说:冷一南啊冷一南,惹不起你啊!和你做朋友可真是累啊!
山主府邸,冷一南在血峰喝了不少,回来都是摇摇晃晃去寝殿的,看什么东西都重影,把一张床当成了两张床,一个桌子当成了两个桌子,把一个丫鬟当成了两个丫鬟,还问那个丫鬟是不是双胞胎,还猜她们谁是老大,丫鬟也不敢说什么,就跪在地上听着冷一南醉话连篇,丑态百出。冷一南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来,突然发火,让那丫鬟出去,丫鬟出去了,他一下子栽倒在床上,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脸像是被刀刻的雕塑一般棱角分明,他今天再次皱眉,一滴晶莹划过他的眼角烫到了床上,他拿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脑袋蒙了起来,整个身体连同整张床都在轻轻颤抖!
他又做了无用的努力,他就知道去了也是白去,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原谅自己,她不走也不是在等自己,而是因为富晓在那个村子里,她怎么能走呢?蓝予说的对,他不仅是傻还蠢!蠢的要命!这些,他早该猜到的,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留下来呢?痴心妄想啊!冷一南,你别再想她了,说不定她根本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你应该放弃这个丫头,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法宝能量!冷一南心里苦涩,法宝能量?到哪去找呢?他不去找别的女孩子,去找什么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法宝能量,不还是对她放不下吗?看来自己是真的栽到她手上了。这能只怪封继咕的自作主张吗?他自己呢,他自己若是在她来的那日像撵别的女孩子那样把她撵走,那么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了吧!假如时光能倒流,岁月能倒回,一切都会不一样,一切都会发生变化,可是,这是连术法都做不到的,冷一南怎会不知?
冷楠村。
距离那日和冷一南见面又过去了几天,几天呢,我不记得了,我也没打算记得,那天冷一南的突然到来和黯然离去,把我近日本来就不太正常的思想搞成了神经紊乱,做什么都出差错。我的手被烫了,却总是忘记,在冷一南离去的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忘了手被烫伤,依然用两个手端菜碗,结果刚刚端起来手便火辣辣的痛,菜碗并不烫,只是我的手被烫了,手心的肉变得很嫩,碰到什么东西都疼,我想忍着端上桌子的,结果还是没忍住,走到厨房门口就打翻了,菜碗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溅了我一裙子的菜汤。我弯腰去捡碎片,娘亲冲过来说:“不要,你别捡,我来收拾!”我被娘亲突然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烫伤的那只手的中指划过了一块碎碗片,顿时血流如注!娘亲见状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一边骂一边哭,哭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我也跟着哭,娘亲为何如此我都知道,从小,娘亲都特别害怕我受伤,特别害怕我会流血,她什么都不让我碰,什么都不让我做,把我当成了布娃娃养活。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可我却总是不听话,专门碰那些让我流血的东西,每次受伤娘都会像那天一样骂我,还会哭,她每次一哭我都会受不了,和她说自己做错了,事后还是忘记,还是受伤,再挨骂,再和她一起哭。十八年了,我有过多少次这样的任性,多少次这样的不长记性,被骂了多少次,和娘亲哭了多少次我已经记不清了,但那天因为冷一南的到来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一边哭一边抱怨母亲为什么不把冷一南撵走,为什么让我再见到他?不见到他我就不会心神不宁,也就不会忘了手烫了的事,也就不会把菜打翻,也就不会让本就受伤的手又添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