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到这里情绪比方才激动,停了停又接着说:“但是我和你爹走了好远的路,拜访了好多名医,也拜访过几位神仙,向他们求药,可是他们看到你,给你把了脉,都说你没事,新婚之夜自然就会康复。新婚之夜,那还要等十几年,怎么也得等到你十六岁才能让你出阁吧?十六岁就一定有你愿意嫁而他又愿意娶你的人吗?总不能为了治病就随随便便把你嫁出去吧?我和你爹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才会宠着你,护着你,对你百般娇纵。知道你害怕打闪才会陪着你,安慰你,因为娘怕你吓坏了,病情严重。你和娘学着做衣服,娘担心你被针扎到流血,你学着切菜娘担心你切到手流血,娘每一天都绷紧了神经。你天生的怪疾和我这个生你的娘有很大的关系,我怎么不对你好好呵护?莎莎,现在你嫁人了,不再是依偎在娘亲怀里的小女孩,你身为岭主夫人应该学会坚强,学会无畏,学会面对你害怕的东西。你长大了,也嫁人了,不能总是依靠我,毕竟这辈子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夫君。别怪娘狠心,娘只是想让你习惯我不在你身边,娘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你的,到时候你还学不会保护自己,娘也不放心走啊!”
娘这番话一说完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明白了娘的良苦用心,刚才我还误会她,以为她不爱我了,不疼我了,其实她都是为了我好。就像老虎,老虎让自己的孩子自己去找食物,表面上是狠心,实则是锻炼它们孩子自己的生存能力。也像鹰妈妈,鹰妈妈教它的孩子飞行的时候会把它的孩子从山顶直接扔下去,表面上也是狠心,实则是为了让小鹰自己学会飞行,不受欺负。娘对我不也是如此吗?她今天对我狠心,是为了我以后的每一天都舒心。
我哽咽道:“娘,对不起,是我没理解您,没明白您对我的良苦用心,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误会您,刚才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每次您都过来,这次您却没过来,我以为您不要我了,呜呜呜……”我说完就看着娘亲的肩膀哭了起来,像个受了莫大委屈和娘亲撒娇的小孩儿。
娘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天气都晴了,老天爷都不哭了,你怎么还哭上了?刚才外面下雨,现在是屋子里下雨啊!你这孩子是想把咱们家淹了不成?”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抬起头“娘,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娘问我:“不哭了?”
我摇摇头:“不哭了,再哭把房子淹了可不得了。”
“是啊,到时候娘和爹就没有地方住了。”
我想都没想就说:“没事!岭主府的屋舍多,我可以把你和爹接过去,您说好不……”那个“好”停在嘴边没说出来,我抿抿唇,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娘,云锦布料没有了,今天得出去买,您帮我准备一下吧。”
娘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看那样子是想问我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问,用她粗糙却温暖的手给我擦擦眼泪,“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去不安全,还是找个人陪着你吧。”
我说:“不用了,以前不都是自己去吗?没事的。”
娘严肃的说:“以前是以前,以前你是冷楠村的村民,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是现在,从你出嫁那天你就是众所周知的岭主夫人,身份的提高给你带来的不仅仅是被尊重,也同样会被嫉妒,人一旦嫉妒谁,谁就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娘是担心有人对你做出不利的事,所以,你还是不要之身一人前往,不然娘真不放心。”
娘说的不无道理,我也明白现在自己和以往却有不同,身边没有一个保护自己的人肯定是不行的,我和冷一南闹矛盾只有我和他还有我的爹娘知道,还有富晓知道,别人并不知情,他们都还以为我们是恩爱的夫妻,神仙眷侣。只是,我找谁陪我一起去呢?其实我心里是有人选的,他也陪我去过,不过那天爹对我说让我离他远一点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去找他了。
想到爹,爹就真的过来了,严肃又威严的说:“告诉你,找谁都行,但不许你找富家那个小子。”
我说:“我才不找他呢,那么笨倒碍事,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娘却说:“可除了富晓,还能有谁保护咱们的女儿?富晓那孩子挺好的,你以前不也挺喜欢他的吗?怎么突然就看不上人家了呢?”
爹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就不懂?以前我还想把女儿嫁给他呢!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莎莎是有夫之妇,怎还能成天和尚未娶妻的富晓搅和在一起,外人见了成何体统?”
我说:“爹,您放心吧,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非是偶遇我不会主动去找他,他来找我我也会避而不见。”
爹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却随着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咯噔咯噔,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钉子钉进了我的心脏,尖锐的疼痛让我的脸色发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娘看出了我的不对,说:“莎莎,下那么大雨,路肯定不好走,听娘的,你还是明日再去吧。”
我说:“云锦布料不买回来没法做衣服,有好几个人都选的这种料子,我不抓紧做就是言而无信,您想我这岭主夫人说话不算数岂不是让人家耻笑吗?”
娘又劝了我几句要我找个人一起去,还说她自己或我爹陪我去,俨然把我当成了一个娇柔怕事的小姑娘。刚才还说让我要懂得保护自己,让我学会坚强,学会无畏,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要陪着我了,娘亲终究是我的娘亲,她始终是不放心我的,嘴上说对我狠心,但她的心里仍然把我当成柔弱的小姑娘。
我不想去找富晓,却也不知道该找谁,只好和娘亲撒了个慌,“娘,我让小庞陪我去。”
娘想了想才说:“也好,小庞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应该能保护你。”
小庞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这话让小庞听到腮帮子肯定气得鼓鼓的。
我穿好了衣服,带上娘亲给我准备的银两,出门的时候娘亲再次嘱咐我路上要放心,尽量不要透露我的身份,也让我告诉小庞不要乱说话,我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边往大门外走一边说,“我知道了娘,我知道了……”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消失在我家的庭院,接着我恍惚听到娘亲的一声抱怨,“这孩子!”
既然答应娘亲去找小庞,就不能不去,否则娘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这个时辰小庞也该去裁缝铺了,他每次都去的我们早。
我到裁缝铺,正好小梁出来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掌柜的您来了!”
我说:“嗯,”然后问他,“小庞来了吗?”
小梁说:“小庞没来,他家里有事。”
我问:“什么事啊?他怎么没和我说?”
小梁说:“他是拿着聘礼去岳父家提亲去了。”
“啊?”我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啊?他要娶媳妇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太不把我这个掌柜的当回事了吧?”
小梁说:“就是您成亲后没几天的事,那个姑娘是别的村儿的,来咱们这买衣服,两人一见钟情,后来就定了亲,小庞昨天说让我告诉你一声,我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