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数算数,当然算数!这都怀上了,还纳什么妾啊?为了孙子什么做不到?两位老人嘴上连声答应,心里却在盘算着,生了个儿子可以考虑不再纳妾,生个女儿那就不一定了,不管怎样,先生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另作打算。
老夫人身体虚弱,脑子也不太清醒,声轻如丝:“说什么?”
老岭主说:“没什么,刚才你昏迷的时候爹娘说等你醒了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好好补补身子,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才会晕倒的。”
老夫人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们会说给自己炖补品?他们巴不得赶快把自己撵出去,不,是轰出去!他们能这么关心自己?自从府医宣布他可能无法怀孕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没给自己看过好脸色。看见一只猫,一只狗都兴许抱起来微笑着逗逗,她,连猫狗都不如。
公公婆婆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太对,却不敢说什么,谁让人家肚子里有孩子了呢,惹不起。他们和自己的儿子耳语了几句之后离开了冷居。
他们离开之后,老岭主阴着脸把下人全部遣散,透明的白色丝带正被他拿在手里,狠狠的抛在了老夫人的身上,怒道:“你说,你想干什么?你拿着它要做什么?是不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你才敢这么为所欲为!你想死是不是,想死了解脱,再也听不到那些风言风语,想彻底平静是不是!那我呢?你为我想过吗?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没有吧,若是有,你也不会一声不响的跑去自杀。”
老夫人的手包扎好了,隐隐约约丝丝拉拉的疼痛让她知道花园里发生的事不是做梦,身上的白色透明丝带是哪样刺眼!是的,她后悔了,如果她没在登上石头后犹豫片刻还未把丝带套上脖子,如果她没在即将套上脖子时晕倒,那么那刀枪不入的丝带足以勒断她娇嫩的脖子,甚至让她的脑袋与身体分离!幸好,她没立即那么做,也幸好,有个丫鬟发现了她,及时叫来了下人把她抬回了寒居。
“相公,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五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因为无法怀上孩子,我受尽了白眼,爹娘骂我,数落我,他们是长辈,我不敢还嘴,也不能还嘴。我连生气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在心里,憋气的滋味是什么样的感受,你这个岭主能体会的到吗?五年了!我忍了五年,五年的沉默还不够吗?是,我可以继续忍下去,但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在某一刻爆发,以我的能力毁了整个岭主府也绰绰有余!所以,在这之前我只能选择这条绝路。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否则我不会踩上石头考虑那么久也没进行下一步动作。你们这么对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吼?若不是你们,我怎么会选择这条不归路?”
老岭主做在床边,握住老夫人的手,“夫人,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现在你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好起来了,我保证以后的日子里不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孩子,”老夫人摸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个小生命啊,是她的孩子救了她吧,在关键时刻让她晕厥,告诉她,“娘亲,不要走,你还有我呢!”
老岭主握住老夫人缠上纱布的手,纱布上还有斑斑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还疼吗?”
老夫人说:“手疼比不过心疼,手疼能治,心疼难医。”
“夫人,是我们冷家对不起你,只有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我……”
老夫人还没消气,冷冷的打断了他的歉意,“你能出去吗?让我安静一会儿。”
这迟到了五年的怀胎乐坏了老岭主的爹娘,他们让府医给儿媳开安胎药,让厨房给儿媳炖补品,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她。尽管老夫人并不领情,每次他们来看自己都是冷眼相待,打了声招呼就不在多说废话了,问什么也是“嗯”,“啊,”的答应。她倒不是因为怀有身孕就耍大小姐脾气,不把两位老人放在眼里,实在是五年的委屈,让他没办法对他们热情,她不是演员,不会演戏。
即便是儿媳不怎么搭理自己,两位老人也不生气,生气也不敢发作,只是偶尔背地里和儿子念叨念叨,他们想着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生下来他们会“好好对待”她,胆敢摆脸色看,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生个儿子就罢了,生的若是女儿,等着瞧!
怀胎十月,一切顺利,很快就到了生产的这天。两位老人格外重视,把府里所有的郎中都叫来了,还有好几位接生婆,他们要确保万无一失,平平安安的让孩子生起来。大人有没有事倒没关系,他们的孙儿绝对可以有任何差池。
孩子顺利降生,是个男孩。就在公公婆婆和相公沉浸在喜悦中没多久,孩子尚未满月,就生了一场大病意外夭折了。
这好不容易才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离开了,她还没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娘,还没看到他长大,为什么,带给她希望,如今又让她绝望?
心里的伤谁也安慰不了,夫君也不能,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老夫人眼睛直愣愣的,片刻后,一个不稳,栽倒在了老岭主的怀里!
这一病,就是整整一年,整整一年没下床,整天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看着墙壁,看着自己的夫君,她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比行尸走肉还不如!她不能动,能动早就去死了,生不如死的活着太累,太累!
一年之后,她的身体康复了,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可两个月以后就小产了,奇怪的,她没病倒,倒是老岭主病了好几天。
第二胎又没保住,接下来怀上的第三胎第四胎第五胎也是同样的没在肚子里活过三个月。第六胎生下来了,也只活到了十岁,下人没看好掉在池塘里溺亡了。这个孙子是两位老人特别疼爱的,就这么没了,她们也相继病倒,而后病的越来越重,在听到第七胎的喜讯时,或许是过于高兴,过于激动,老夫人的婆婆笑着笑着就咽了气。
第七胎,也没活下来,有个很坏的丫鬟在她的汤里放了麝香,导致有八个月身孕的她再一次流产。
几次怀孕,几次流产,几次夭折,把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折磨的不成人样!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想当母亲的愿望胜过了一切,她不信,别的女人能怀上孩子,能看着孩子长大,能看着孩子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她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