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小时候几个月大的时候的毛病,吴纭以为他长大了就改了,但是,二十岁的冷一南和两个月的时候的冷一南没有任何区别,除了穿衣服好好穿之外,吃饭还是那么快,像一只多少天吃不到猎物的饿狼似的。睡觉还是爱蹬被子,别人睡觉都是被子盖在身上。冷一南呢?被子在身子底下,或是掉在了地上。吴纭对他的性情表示无奈。他娘呢,是根本不管的,为什么不管,因为冷一南不会笑。他娘从发现他的不对到神秘的枫叶老叟说了他不能笑,就打定主意要让儿子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给他任何约束,儿子不能笑已经很可怜了,再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儿子的心灵可怎么受得了啊?保不齐那天就可能发疯!他爹呢,是想管,但是公事繁忙,没有时间管,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处理公事,回来也坐不了多大一会儿,说不了几句话还得走,有时从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来,这个时候冷一南早就睡着了,他总不能把儿子喊醒了管教一番吧?封继咕呢?就不用提了,他还要吴纭管呢。他比老夫人还要惯着冷一南,冷一南要玩泥巴他帮着倒水,冷一南要打小鸟他帮着做弹弓,冷一南要上房他帮着搬梯子。总之,他一个男孩子本来就淘气得很,再有一个小淘气陪自己玩,不把房子捅破就很好了,哪还能指望他管教冷一南?于是乎,冷一南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霸道冷酷的德行!老夫人现在也很后悔啊,悔不当初,不该这么娇惯自己的儿子,养成了任性又蛮横的性格,有什么事也不和爹娘商量,自作主张,山主的事,凌莎莎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起过,都怪自己太纵容儿子,要不也不会把儿媳妇给气跑了啊!
不过,冷一南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依然敲着桌子,他想:他虽然被娇生惯养,但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给凌莎莎下毒也是无奈之举,他是不可能再做泯灭良心的事的,就是给他多少好处他都不屑一顾!他是有娘子的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冷一南。真的,他意识到凌莎莎的出现让他改变了许多。并非他刻意想要改变,或是要让娘子回来必须这么做,而是知道凌莎莎有可能喜欢自己他就从心里想要改变自己,他不要再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下人大打出手,他想像封继咕一样做个温柔的人,做个说话好听的人。虽然有点困难,一个人的性情是从小养成的,能轻易改变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他也想努力,只有努力了凌莎莎才会回心转意。
哎!冷一南叹了口气,这个南天找自己要说什么,他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是不是南天在暗示他什么?那天说的话也只是表面意思,其实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只不过他当时很气愤没听出来。但是,冷一南仔细回忆了那天从见到南天再到生气离开,每个细节,南天说的每一个字,也并未分析出来什么其他意思。
外面刮起了一阵旋风,紧闭的窗子被风从外面吹开,哐当一声,惊醒了睡不着觉手脱着腮左思右想什么也没想明白的冷一南。方才点燃的蜡烛也熄灭了,冷一南起身再次点燃,又刮来一阵风,吹的烛火摇摇曳曳,只剩下了有点火星的烛芯儿。窗子被风吹的一会关上一会打开,冷一南去关窗户,关上了又被吹开了。如此反复多次,关上又吹开,吹开又关上,冷一南终于失去了耐心,一股火从心头升起,咒骂了这该死的风,然后念了句口诀,在窗子上变出了一把锁,这才放心。他就不信还能吹开,除非,是邪风。若真是邪风,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管他是谁,冷一南他都有办法对付。
天还没亮,冷一南刚才关窗的时候看了看天色,不超过四更天,他坐了一会儿,没吹蜡烛,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但是闭上眼睛了,眼前出现凌莎莎,一会儿微笑着看着他,一会儿怒视着他,一会儿有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却使不上力气,身子动不了,努力了一会儿,他身子起来了,也抱上去了,却发现抱着的只是一片虚空……他睁开双眸,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发了会儿呆,下床喊道:“小荔!”喊了一声小荔没应,他又喊了两声,“小荔!小荔!”
小荔闻声进来,还穿着寝衣,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岭主,您是要喝水吗?”
冷一南问他:“怎么才过来?睡觉睡的这么熟,有贼人进来你都不知道!”
小荔又打了个哈欠:“奴婢,奴婢昨天睡的很晚啊,要不是您叫我,打死我我都不想起来啊。再说,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冷居偷东西?”
“犟嘴是吧?是不是和夫人学的?”
小荔说:“岭主,夫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奴婢有点想她。”
冷一南怎能说实话,他怔了一下,不悦道:“你个丫鬟没事打听主人的事干什么?是不是又该掌嘴了?”
小荔低着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冷一南命令小荔:“把炉子生起来,我要去大殿,天亮回来让我感到屋子里暖和,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冷一南穿上衣服,走出了冷居。天空仅有几颗星星,一片漆黑,还看不见东西,冷一南走了几步看不清路,就回去取灯笼,没想到小荔那个丫头竟然做在炉子旁边睡着了,炉子里添的柴冒着烟,没着!冷一南很生气,刚要发火,但想起来自己要变得温柔,就忍住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来怒意,“小荔,回你房间去睡。”
小荔一下子就起来了,不停地道歉:“岭主,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睡着的,奴婢这就生炉子,这就生炉子。”
冷一南拦住小荔:“行了,困了就去睡吧。”
“啊?”小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岭主今天怎么这么通情达理?是不是自己睡觉睡糊涂了?
“啊什么?不睡就去干活!”他还是没忍住发了火。
“……是。”
听到了竟然也装听不到!冷一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就不能机灵一点吗?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拿了个灯笼又走出了冷居。外头刮着很大的风,手中的灯笼被吹的摇摇晃晃,吹的他的头发都凌乱了,他的心也和头发一样凌乱!
“岭主,夫人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奴婢有点想她。”
有点想她算什么?他好想她,特别特别想她,想的都快疯了!快一个月了吧?他每天每时每刻都思念着自己的娘子,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忙碌的时候。有人说忙碌的时候能忘掉很多苦恼,什么事什么人都想不起来。但是他从早忙到晚,手上是忙着,脑子里还是想着她,想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想着自己对他做的那些非人做的事。
“一南,怎么起的这么早?”封继咕迎面过来问他。
冷一南说:“我睡不着,正要去大殿。你呢,怎么也出来了?”
封继咕一副无奈的样子,“你纭姐啊,三更半夜的就醒了,说想吃东西,想吃小时候常吃的玫瑰花糕,让我去厨房给她做,你封哥我哪会做啊?这不,想去厨房看看大厨起来了没有,让他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