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磊坐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美琳啊,公司对你不错吧?提成也给你全发了。你看,能不能帮个忙,给夏天说说,把我们剩余的货款给结掉?”
闻听此言,美琳秒懂阿磊请自己吃饭的意图,她反而放心了。飞车党抢包之后,她曾去夏天那签过一个合同,之后不久,公司就把自己除名了。这个款,难道夏天还没给办?
“我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夏天也不是我的客户了。对不起,我真帮不了您。”想起阿磊赶她走时的果断与决绝,美琳客气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道。
再说,夏天这么多天都不理她了,即便想帮忙,她也说不上话呀!一丝尴尬,掠过她的神情。
正在这时,服务员敲了敲门,进来上完菜又退出去,美琳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子。
阿磊说着请字,看美琳无动于衷,他也没有动,笑容僵在脸上,右手不停地在下巴上轻轻地搓来搓去,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了笑容,脸色阴沉下来,说道:“美琳,上次公司派出去的业务员找夏董要账,他不批,说必须先给你支付提成,他才肯安排。我知道,你和客户关系好,可以利用客户制约公司。但,凡事适可而止,否则,大家都别想过好这个年!你说,你都拿上提成了,再揪着公司不放,有意思吗?”阿磊说话的口气里,略带着几分威胁。
噢,他原来怀疑,是自己教唆夏天不给公司结货款,见不肯帮忙说话,就原形毕露了。美琳心里冷笑了一下。
阿磊不说,她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只所以能要回那笔提成,是夏天用货款威逼所致。还别说,夏天对付他还真有一招。
按公司往年惯例,每年这个点,正是总部考核分公司总经理回款的时候,完不成比例的,要被考核并扣发当年奖金。看着阿磊猴急的样子,美琳反而无比冷静。
“我只想说明一点,我从来没有利用客户制约公司,信不信由您。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美琳说着,穿上外套,留下阿磊,和一桌鸿门宴,离开了包厢。
她最讨厌别人威胁的口气,还凡事适可而止,否则,大家都别想过好这个年!
真是,威胁谁呢?这个时候该着急的人不是我好吧?何况,被赶出公司这半年,哪天过好过?还在乎多这一个年?爱咋地咋地去吧!阿磊的口气,让她越想越生气。
夏天?想起这个男人,美琳的心情有点复杂。刚刚还想把他的钱还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可他,就这么不经意地,又驻扎在她的内心深处,而她,却不知他到底情归何处?
为避免让自己陷入胡思乱想,到家后,她又坐到电脑跟前,继续浏览着招标信息。
城投集团设备招标的公告,跃入美琳的眼帘:好家伙,这么多设备,这单要是能签下,那就可以把夏天的钱还上一大部分了。
正想着,柳烟疲惫不堪地从外面推门进来,目光空洞迷离,连招呼都没和她打,就进了卧室。美琳感觉不对劲,揣着手机便跟了进去,关切地问道:“妞,你怎么了?”
只见柳烟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在问美琳,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问题,美琳从来没考虑过,只是觉得,人,生下来,就应该活下去。但她想不通,柳烟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思索这个问题?便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柳烟身边,关切地望着她。
柳烟说完,闭上了眼睛,仿佛,有股黑暗的力量,带着她的灵魂,穿过鸽子笼般的卧室,飞向了天际。
柳烟这是怎么了?是对过去放不下?还是春节临近,怕家人不接纳?
美琳正在寻找根源,轻飘飘的声音,却又响在耳畔:活着太累了,有时候我就想,买些安眠药,永远解脱自己。
“累,或许就是我们人生的意义吧。不然,想钱,钱就哗哗从天上掉下来,要哪个帅哥臣服于我们,他就招之即来……这样一点儿悬念都没有的人生,有什么过头?难道,吸引我们活下去的,不是对未来的未知吗?”美琳语速缓慢地反问道。
忽然,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美琳歪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打来的呢?她带着疑问滑到接听键。
“美琳,你就是个只知道索取的自私鬼!以后,最好给我离夏天远一点,否则,我要你好看。”
还没等美琳张口说话,一个女孩尖利的声音,无比响亮、无比激动地隔着声筒,振荡在整个房间,她刚想张口问问对方是谁?电话却不由分说地挂断了。
和夏天有关的女人?她认识的就只有婉玉了,难道是她?美琳只在医院,听到过她那娇滴滴的声音。
与刚刚那个尖利的女声,完全判若两人。可如果不是婉玉,那会是谁呢?夏天身边的其他女孩,她一个也不认识啊!
只知道索取的自私鬼?她为什么这么骂自己?最近和夏天没什么来往啊?美琳一脸雾水。
“谁这么凶啊?”呆若木鸡的柳烟,忽然猛地坐起,像迎接战斗般。“夏天?是不是我们搬家那天遇见的那个夏董?”柳烟一边抢过美琳的电话,一边问道。
柳烟这一静一动的极大反差,吓了美琳一跳,待平静下来后,她耸耸肩,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电话抢到手后,柳烟翻到全部通话,找出刚刚打进来的那个号码,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她就冲另一端厉声吼道:“骂谁呢?有病吧你?有病到精神病院去,别乱打电话骚扰。说别人只知道索取,难道你倒贴还没人要?”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骂,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