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悠湘顿了顿,又道:“皇上身子越发不行了,要趁着他还没有立别人为太子之际,先把碍事的人都解决掉,不过倒也不急这一两天,先让他们过几天舒坦日子,以后可就再无机会了。”
“将军那边也说了,宫中一切事宜全凭娘娘您定夺,军中那边全部都处理妥当了。”红梅说道。
“那本宫就放心了。”黄悠湘微微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站起身,将手臂张开,道:“将本宫外袍脱了。”
“是。”红梅应了一声,上前服侍着将外衣脱了下来。
黄悠湘只着一件裹裙,侧卧在软榻之上,红梅给她盖了件毛毯,说道:“娘娘,今日在殿上之时,您可还记得玉妃说过的话?”
黄悠湘闭着眼睛假寐,道:“自然记得。”
“奴婢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玉妃的猜测也是没错的,宋妃身为一年轻女子,同一男子共住一屋,怎的也该怀疑一下的,皇上竟然一丝怀疑都没有,甚至还惩罚了玉妃,难道皇上真的不担心他们两人通奸吗?”红梅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的说道。
“宋子衿,洛晏,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他最宠信的臣子,若是他俩有什么私情,大约除非是皇上自己撞破了,正正来个抓奸在床,否则皇上应该是怎么都不会信的。”黄悠湘缓缓的说道。
“那依您看,这两人可有私情?”红梅问道。
“私情……这可不好说……”
红梅略微思忱下,小声道:“若不然,再安排一出婉妃的戏码,让皇上瞧瞧?”
黄悠湘嫣的睁开了眼,看着软塌角上的浅粉纱幔帐出神,半晌才道:“不可,先不说洛晏头脑精明,不易上当,单凭皇上那身体,若是被他亲眼看到这种事,不得直接背过气去,他还不能这么早死,乱了大计可不成。”
“是奴婢愚钝,思考欠缺。”
红梅低下头说道,头顶却半天没有动静,微微抬头,只见黄悠湘复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嘉仪宫
宋子衿一觉睡到了天黑,她早就吩咐了竹儿,任何人都不许叫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当她打着哈气睁开眼的时候,屋中已经一片漆黑,没有点燃一根蜡烛,她看了看窗口,透过窗纸能大致知道外面已经黑透了,大约是深夜时候了。
宋子衿躺在床上想着是继续睡,还是起来,若是睡,估计是睡不着了,刚睡了个饱觉,此时正精神得很,若是起来,这大半夜的起来做什么?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肚子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睡了大半天,晚饭也没吃,这会儿也是有些饿了,于是她便起了身,打算去找些吃的。
摸黑穿上鞋,凭着记忆摸到了最近的一根蜡烛那里,将蜡烛点燃,黑暗中终于是有了一丝光亮。
宋子衿拿着蜡烛转过身,打算将其他几处的蜡烛也点一下,猛然间就看到桌前似乎朦朦胧胧的坐着个人,吓得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喝道:“谁!”
脑中飞快的思考着,看这身形像个男人,能光明正大进这后宫的只有皇上,可皇上病重,不可能大半夜坐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另一个能在宫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就是洛晏,难不成是他来了?可他不是说这几日都会很忙吗?怎会大半夜前来?
就在她脑中一条条思绪闪过时,那黑影突然动了,他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宋子衿心中一惊,不对,这不是洛晏,这人虽与他身形相似,感觉却截然不同,而且洛晏绝不会坐那么远等她醒来,这不合常理。
“你是谁?为何擅闯皇宫!你再过来我叫人了!”
宋子衿隐约感觉到一些危险,身子不知不觉退到了床边,脚猛地磕在床下,嫣的一疼,脚下无力整个人就坐在了床上,手中的蜡烛燃的久了,随着她身形的晃动,一滴蜡油滴在了她的手指上,烫的她松开了蜡烛。
眼见蜡烛就要掉落在地上,只见黑影一闪,一只手便稳稳地拿住了将要落在地上的蜡烛。
宋子衿依仗着烛光向他的脸看去,直直的对上了一双墨色深邃的眸子,她大吃一惊,“宋展裴!”
宋展裴站直身子,微微弯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挑眉道:“宋小公主,何时敢直呼本王名讳了?”
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宋子衿微愣,刚刚太过诧异,竟是一时忘记了伪装,她急忙说道:“裴王爷恕罪,刚刚受了惊吓,一时失言,还望裴王爷谅解。”
宋子衿说完后,垂眸等着宋展裴发话,等了半晌却不见他出声,便抬眸去寻他。
只见宋展裴依旧是刚刚那个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
宋子衿实在是被看的难受,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个僵局,道:“不知裴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本王……来看你。”宋展裴说着,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染了一丝笑意。
让宋子衿看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话说的委实是暧昧之极,只是她仔细思索过,以前的宋小公主,再怎么也不可能会和宋展裴有一腿儿的啊,他俩再怎么说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会做这种事情?
这宋展裴这三番两次的话,实在是让她琢磨不透。
“那个,裴王爷,要不,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宋子衿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实在是无心谈论任何话,在她心中已经不知杀了他多少次了,如今再看到他本人,她能忍住不拿把刀去戳他,她都觉得自己忍耐力够强的了。
“也好。”宋展裴点点头,站直了身子,率先拿着蜡烛走向屋中的檀木圆桌,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宋子衿轻轻呼了口气,也站起身跟了过去,坐在他的正对面,算是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虽然也并没有多远,只是隔了张桌子,却也比另外两个挨着他的座位要远得多。
宋展裴一边将手中的蜡烛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本王听闻你回来的消息,就想着来瞧瞧你,掉下悬崖可有受伤?”
其实就连宋展裴也不知为何突然想来看她,白天得知了她回宫的消息,就一直在想她到底如何,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自她掉入悬崖后,他便派了手下暗中搜寻,五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时间越长,希望就越渺茫,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却突然回到了皇宫。
一到入夜时分,他便赶到了皇宫中,却因不知是哪个是嘉仪宫,只好一个一个的找,中途险些被人发现,直到找到了这里,却发现她正在睡觉。
他本该着看看就走的,却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一直就看着她,却没想到她竟然突然醒过来了。
宋子衿打量了他一下,在想他话中的真假,看神情似乎也不是假的,好像真的有担心她一样,说道:“没有受伤,裴王爷不必担忧。”
宋展裴点点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王还指望你多做些事呢。”
宋子衿心中忍不住腹诽,好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天天的,当初跳护城河没死,被人刺杀没死,掉入悬崖也没死,日后她得有多大的福气,才能对得起这些个儿磨难?
宋子衿眸子低垂,免得被他看到什么异样的情绪,只低声说道:“借裴王爷吉言,日后我定会帮裴王爷成大事。”
昏黄微弱烛光的照耀下,将宋子衿白皙的皮肤染了些暖色,看上去确实异常的柔和,眼眸低垂,卷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印下一片阴影,时不时的轻微颤动,眼角的泪痣红的惊艳。
一时间宋展裴竟觉得她从未有一刻有现在这般好看。
从前同她在一起,觉得她确实是美的倾国倾城,不过这世间美貌的女子多得是,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她也并没有美到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倒的地步,他也从未为她容貌所动过。
只是如今,似是有些不同了,难道是以前没有发现她的美?
宋子衿见他又不说话,有觉察他又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先开口道:“不知裴王爷还有何事?”
“无事。”宋展裴简练的回道。
宋子衿暗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那……裴王爷要不先回?”
“你在赶本王走?”宋展裴眉头轻轻蹙起,面色似乎有些不悦。
宋子衿只觉头都大了,以前也没见他这般阴晴不定啊,日日对她温柔到不行了都,显然这更让她确定,以前的他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只有她个傻子,被骗的死死的。
宋子衿试图好好劝说,道:“裴王爷,你看,现在已是深夜,宫内宫外都是巡逻的锦衣卫,若是被人发现,你我都难说。”
听了这话,宋展裴面色才有所缓和,宋子衿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打算走了,谁知他说道:“放心,不会被人发现。”
他和洛晏还真是把皇宫当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在想要不要跟孙慕卓说说,换一批锦衣卫?
宋子衿兜兜转转拐着弯说话也累了,直接问道:“那裴王爷在这,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