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裴楠开车带着她来到了多年前的那片海滩，黄昏里，海天一线，最后一抹红晕掩入云层里，水面波光粼粼，湿气喷溅在脸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两人坐在海边，看着日落，不曾说话。
这一刻，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裴楠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写满了满足感，从来不知道触手可及的幸福，原来这么简单……
他原来一直拥有，却轻易地放弃了。
再回头，一切都已经变了。
“如歌，还记得我们已经在这里折纸船么？你总是喜欢看着一条条纸船飘上远方，上面是你娟秀的字迹……你说，如果有人见到了这些字，会心存感激……将这份美好延续下去。”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属于我们的。”
“后来，上班了，找到了心仪的工作，才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美好，有些人根本不用努力，便可以获得……比我们更好地生活物质条件。”
……
海水拍打着海岸，裴楠一直在碎碎念着，叶如歌思绪飘向了远方，再这么说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是又不能肆意打断他缅怀过去，怎么能轻易激怒他？
片刻，叶如歌终是打断了裴楠，轻声说道，“裴楠，有些事如同海边的泡沫，一阵海浪扑过去，散了便散了……要不，你还是讲讲梓心的病情吧，她毕竟是因为我而起，所以我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尽快恢复。”
他是医学界的高端人才，既然他说可以，就一定有办法。
呵，裴楠轻笑了声，“如歌，过去的事情，你果然都忘了，如今连这一点点回忆都不能给我了。”
叶如歌，“……”
尼玛，你个傻帽！
都什么时候了，劳资还在这里陪你悲秋伤春……
悲了个催，又不能直接表现她嫌弃的意图。
片刻，轻咳了几声，轻声说道，“裴楠，人都要向前看……”话未曾说完，裴楠径直打断了她，“如歌，你觉得我还有未来吗？背着一个残缺的躯壳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叶如歌，“……”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身体某处的损伤……丧失了做男人的尊严，就算外面再完好无缺，每到夜里，只能蜷缩成一团，舔着伤口……
气氛僵持了下来，空气中蔓延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就在叶如歌绷紧了心弦，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求救之时，裴楠突然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悲凉，“如歌，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让你见笑了。我们还是说说梓心的病情吧。”
长吁了一口气，叶如歌轻声回道，“好。”
丫终于说到正事了！
枉她没有白白冒风险，跟着过来……
“如歌，其实叶梓心的病……”未曾说完，裴楠突然眼珠暴徒，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情，眼底有着一抹嗜血的殷红，声音不寒而栗，“其实，其实叶梓心的病，病……”
突然之间，裴楠脸色变得格外碜人……
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极其诡异……
“裴楠，裴楠，你怎么了？”叶如歌顾不上他们之间的纠葛了，径直喊道。
天！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如……歌……”裴楠想极力表达着什么，可是已经没有了理智，话也说不全了，双手挥舞着，想把她赶走。
“裴楠，你到底怎么了？”
惊骇之下，叶如歌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颤巍巍地拨出了几个数字，因为紧张一直摁不下去。
“如歌！”
嘶吼声传来，裴楠的身子已经扑了过来。
“撕拉！”一声，叶如歌身上的衣服扣子被扯掉了。
冷意袭来，叶如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裴楠，你是不是发疯了？”
他怎么突然间失控了！
“如歌，你，你给我……”裴楠面部扭曲，眼底是嗜血的嫣红……
“裴楠！”叶如歌嘶吼一声，“啪！”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裴楠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了一丝清醒，只是身体带来的影响太大……完全失去了先前的理智。
“如歌，对不起……”
就在叶如歌以为即将完了，耳边传来裴楠充满愧疚，却异常平静的呼喊声。
“扑通！”一声，他的身影一跃入海，整个世界都平静了。
最后一抹阳光已经消失于云层里，耳边传来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除了岸边俩人拖扯留下的痕迹，旁边的车子，似乎裴楠从未出现在这里。
“裴楠！”
她趴在海岸边，哽咽呼喊道，“裴楠！”
回答她的，只有猎猎风声。
……
慌乱中，叶如歌摁下了叶钟灵和薄靳年的电话，一个小时后，警察、记者等大批人马赶到了岸边……
“天！怎么会这样？叶小姐怎么衣衫不整？”
“难道刚才两人在这里私会，裴楠情不自禁被她踢了下去。”
“早就听说，这两个人一直不清不楚地，这不，终于出事了。”
“叶家女儿真是每一个省心的，还好有个小女儿……”
……
一道充满猜忌的议论之声，传了过来。
沙滩上，叶如歌紧抱着不整的衣衫木讷地坐在地上，充耳不闻周围议论之声，眼底满是裴楠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脸上是痛苦难耐的神情，却有着一种异样平常的解脱……
不管怎么样，最后那一刻，他为了保护她，跳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失去了理智？
到底是谁一直躲在她的周围，伺机而动？
“你这个狐狸精，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还嫌不够丢人？”沈婉秋疾步走了过来，眼底是毫不掩饰地恨意，好好地宴会还进行到一半，便出了这档子事，叶家的颜面都被她丢光了！
“如歌，走了，回去吧。”叶臣海强摁住心底的怒火，轻声说道。
本来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丑闻……让他心底如何不见，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家丑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先是承认了养女是私生女，现在叶如歌又和裴楠搅合在一起，男方居然跳海了！
摊上了人命案！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制服的女警官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她现在不能回家。”
叶臣海气得脸都绿了，“……”
“瞧瞧，臣海，这就是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些什么事？虽说梓心现在一直在床上躺着，至少比起她来，还是省心不少啊！”沈婉秋适时地添了一句。
“爸，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不要再说了。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我怎么也不相信，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叶钟灵扶住沈婉秋的胳膊，低头，咬牙说道。
声音轻柔，眼底莹光隐动。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嘴角溢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