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会儿，说：“瞿庄主有没有查到，‘十五影煞’、‘谢家剑阵’，还有你们当年的主母叶澄衣叶姑娘的死，这些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卷云摇摇头：“姑娘，庄主不想让奴婢知道的东西，奴婢一个字也没法知道。”
我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让她下去了。
到了晚间，我和风祁墨提起这事，开玩笑道：“这么一比较，虽然瞿庄主运筹帷幄，但我们的风二公子，可比他师兄有人情味多了。
风祁墨笑着说：“运筹帷幄这种事，太累，庄主那个位置上要担的责，可比你想象得多。我懒散惯了，自然不会去接烫手山芋。”他的笑容寡淡了几分，“但是五儿，秦家好像真的已经被什么力量拖进一个局里，出不来了。”
我一下有些慌，但面上还是镇定的，问他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打算瞒我，直接说道：“你还记得当初谢岑君明明要跟着你，后来却返回禹城，再后来我们在山中拖延许久，却又在故秦和他遇见这件事吗？”见我点头，他又续道：“当时就觉得他怎么会走得如此之慢，后来查探一番，才晓得他当时接到了急信，谁给的倒不知道，但是他回去之后，就和禹城的一个兵部侍郎暗中联络。这封急信当是他们交头的关键。按道理这事不该交给谢岑君，因为显见的他夫人苏沁画比他强上百倍，但不知为何，苏沁画离开禹城没人拦，谢岑君却另有任务。当然这并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我们该当考虑的是，之前苏沁画在禹城，所联络的也都是朝廷的一些大臣，虽然并非要员，若将力量全部结合起来，实在不能忽视，你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一下也想起来了当初瞿映月和我说的话——
“……谢公子携家眷谢夫人一同上禹城办事的，谢夫人苏氏一直和丁杏交好，因此丁杏也去了。本来这些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但是据我们所知，谢公子去了禹城，在各处嬉闹之地流连，多去听书听戏，而苏氏，却在暗中做事……”
暗中做事，联络朝廷命官，兵部侍郎，还有“十五影煞”那奇诡的剑法，绝高的武功，一切东西汇在一起，我心里恍若一道炸雷响起：“你的意思是，他们要谋反？！”
风祁墨压一压我的肩：“如果不是丁杏漏了丁家那手底牌，我与师兄也不会想到要去查谢岑君和你爹爹。‘十五影煞’太惊人了，我甚至怀疑，谢家之所以能和秦家合作如此之久，正是因为他手中的‘谢家剑阵’，换句话说，这谢家剑阵，可能就是用来培养影煞这样的杀手的。”
真正是平地惊雷，我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个消息，“若是这剑阵如此厉害，谢岑君武功为什么一直平平？何况，谢家剑法的威力我也见过，比之影煞的武功，差的太远了。”
风祁墨沉思了一会儿，才郑重说：“这也是我一直难以索解之处，后来百般思索，发现了一处盲点——当初我们说谢家祖上的人，有两位较有才能，一位是旧朝叶青玉叶将军的副将，一位是谢家剑法创始人。当时的我们的目光，都聚在了那位高宗时期的侠士身上，而忽略了叶青玉的副将。”
我吸一口凉气，心中已隐隐明白了什么。
“叶青玉是不世出的名将，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我读关乎他的典籍，在他垂暮之年的‘息水之战’里有这么一句：‘其阵状若魍魉，形若魑魅，飘忽不定，而万军中取敌将之首级’，小时以为这是对他阵法的褒奖，现下和这谢家阵法联系起来，竟很是相似。”风祁墨把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叶青玉晚年，应该创了某种剑阵，须得由一些人组成小队，方能发挥最大功效，但他那时已是晚年，边境又安定了许多，这剑阵怕是没用几次叶青玉便去世了。叶青玉此人又是前朝皇族，又是将军，一直为当时的皇帝所畏惧，若让人知道他有这阵法，‘妄图弑君’的罪名他逃不掉，一家子的性命都勾连其中，因此随着他的死，阵法大概也被掩埋了，唯有这个副将，可能得到了。”
我插话说：“谢家心法可能和这阵法同时而生，使剑法之人，为了让身形加快，必然要深厚内功支撑。谢岑君这人毫无本事，父母又已去世，谢家口传的家传心法，大概只有他知道了。”
“谢家心法是口传之事，我倒不知，果然是谢家的前儿媳妇。”风祁墨笑着瞥我一眼，打趣说。我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他又正色道：“谢岑君自小练的是高宗年间他祖辈所创的‘谢家剑法’，虽说有可能是从叶将军的剑阵演化来的，威力却不大，想来这剑阵还有些契机，是普通人练不成的。这些早晚都知晓实情的时候，只是……”
“祁墨，你说吧，我爹到底做了些什么？”我沉静下来，心说谋反这东西，说起来吓人，然而当初我在乌衣堂的时候，不也是和朝廷对立么。
风祁墨静了静，还是说：“秦家的生意很难查出什么破绽，越接近中心关隘，便越严防死守。这就有些奇怪了，一个商户，除却账本，其他做了什么，见过谁，何须如此隐秘，有时连行踪都不定。更有，影煞这样的组织，你爹身边有，且是时时刻刻保护他的。至少，秦老先生效忠的人，和谢岑君是一样的。至于秦祥那档子事，我师兄那边一直在查，届时有了结果……”
他很犹疑，仿佛并不想让我知道关于叶澄衣一案的后续事情。
“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我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你放心祁墨，一桩桩一件件事，我们一起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该担的，总得担着。”
他翻过手来贴着我的掌心，轻轻握住：“嫂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不知道师兄能查到些什么。而沈蓉晚一直盯着江南郡的事，她是皇族，以后多少能做些幌子，若你爹真有什么事，想办法把他从泥沼里捞出来。除非——他是主谋。”
我心里一跳。其实我一直就怕我爹真的是主谋，论他的财力，想更进一步捞尽天下之财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向风祁墨说了我心里一直琢磨的一个问题：“我爹他要皇帝来做什么呢？他又没有儿子，而我早与他不联系多年。”
风祁墨点点头：“这也是我觉得他背后该当还有主谋的原因。”
我忽然又问：“那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没有。”风祁墨直接就回答，“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