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盈袖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现在像个傻子似的。”
盛岚对我行了一个大礼，情真意切地说：“盛岚谢姐姐大恩。”
我也很高兴，忙点头应声。而廖九自然坐不住了，此刻就专拿话来挤兑阮盈袖：“诶，风小公子说了，他对盈袖一片真心，可盈袖还没说是不是对风小公子有意呀。”
众人全都凑着热闹往阮盈袖那边看，终归是未出阁的闺女，只把她看得羞红了脸，起身愤愤道：“要不是瞧你怀着孩子，我非要打你两下子才解气。”
我亦起身，走到阮盈袖旁边拉她的手腕：“小丫头，众人虽说看似在开你玩笑，其实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呢。你没有父母，我受过你常莫远哥哥的恩德，又答应了程厉程公子，自然要操心这件事，你且说，你对盛岚有没有意思？就算没有，也直接说出来，千万别有负担。”
她的脸又红了几分，踌躇了一会儿，大家都提着心等着，然后阮盈袖以很小的声音说：“我，我原本以为，程大哥之后，自己就很难再喜欢上什么人，秦姐姐初初将九岳那边的事交给我看着，盛岚，他主事，我打下手，也算是得心应手。再往后来，我慢慢觉得，他真的，真的很好。”阮盈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神色，“我愿意与他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溢将出来，廖九也同样，冲过来就要抱阮盈袖，嘴上念叨：“真好，真好。”
阮盈袖怕碰着她肚子，轻轻地将廖九抱住，眼里却不知何时含了泪，哽咽道：“我从小没有爹娘，婆婆死后就孤身一人，遇见你们，也是真好，真好。”
廖九有孕在身本来就心思细腻敏感，被阮盈袖这么一招，眼睛眨吧眨巴就要落泪，把钟离光心疼得不知怎么才好。所幸阮盈袖立即就反应过来，“扑哧”一笑：“你看我说着说着怎么到这上头去了？现在大家团团圆圆的，明明是一桩大喜事嘛。”
我接过话头，笑着拍拍手，让大家入席吃饭：“大节下的可不能哭，欢欢喜喜才好。这事儿就由我这么定了啊，待过些日子，我们便走三媒六聘之礼，给他们俩闹一个喜庆的婚礼。”
众人都笑着道好，阮盈袖脸红得嘟囔了些什么，盛岚过去将她的手一牵，他们二人相视一笑，一时间气氛更加热络，大家你敬我一杯酒，我为你捻一筷子笋片，快快活活地把这特殊的年夜饭吃完了。
酒足饭饱后，芜水带着几个小婢女收拾残局。廖九便头一个要去放爆竹，阮盈袖笑盈盈地把她拦着，瞅了眼钟离光，开口道：“可不敢让钟离夫人点鞭炮，还是我与蓉晚姐带着红芝芜水她们来罢。”
盛岚现在护着自己的未婚小妻子，在旁边不住地点头，言说：“盈袖说得很是，不然钟离夫人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廖九晓得阮盈袖是在报刚才那一仇，盛岚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在一旁傻乎乎的帮腔，只把她说的又气又笑，拉着自己夫君的袖子直跺脚，可惜阮盈袖与盛岚的这番话正中钟离光下怀，廖九今天终归是与爆竹无缘了。
钟离光又劳烦我拿了件绒袄来，直把廖九团成了一个汤圆，才允许她在门外看着。
我站在廖九身边，看着素来稳重高华的沈蓉晚都去点炮竹，又捂着耳朵大笑着跑开，跃跃欲试也打算去点几个，风祁墨却忽然悄悄把头探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去屋顶上看他们放好不好？”
我“哎”了一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他带着我轻轻使力，便纵上了房顶。那积雪没人打扫，端的是镜面一般，视野又十分开阔，当真是观赏的好地方。阮盈袖和盛岚在院子里放起了一簇簇的火树银花，俯视看去，却像冬日里一朵朵牡丹绽放，又闪耀着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过一会儿他们又放起了噼里啪啦的炸鞭，烟雾笼罩里，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众人的笑闹中，风祁墨把我搂得紧紧地，在我耳畔问：“好看吗？你喜欢吗？”
我重重点头：“我喜欢。”
他搂得愈发紧，叹道：“我希望以后许多年，我都可以陪你一起过年，为你挡着风雪，带你看烟花。”
我又一次重重点头：“我们当然会这样，以后不仅仅是年夜，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不管去哪里，也不管以后再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深深喟叹，一记深重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这次却没有闭眼，只一味睁大眼睛，将他的脸一分一毫，都瞧得清清楚楚。
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有点羞赧，却还是问了出来：“祁墨，我们择个良辰吉日成婚，好不好？”
他却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显示出着实高兴的模样，反倒是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笑道：“该当是我向你求婚不是？这么着急嫁给我哪？”我本来就是鼓起勇气说这样的话，此番他一调侃，不免有些赌气，默默地不答话。
他把我的手合在他的掌心，认真道：“花月，再等一等我好不好？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处理好。再等一等，我定然给你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我不禁被他的态度感染到了，低声说：“其实也不必什么举世瞩目，像小九和钟离光那样，就也挺好。”
风祁墨道：“好，到时候你说怎样，我就安排得怎样。”
言罢，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外衫解开，将我拢到他的怀里。后来许多年，我早已记不清那时的烟花绽出如何形状的璀璨光芒，却一直记得，白茫茫的天地间，他的眼最是墨黑沉静，映着那光与影，像星子一般，他胸口的温暖是纷飞大雪里最让人安心的一处所在。小院儿里阮盈袖盛岚他们清晰张扬的笑着把整个雪夜都渲染得明亮了几分，我握住风祁墨的手，以为自己能握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