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环转头看向乐潇泽,一脸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乐潇泽却是抬手捏了捏沈环的脸,然后看向杨嫔道:“免礼!”“谢圣上!”杨嫔被侍婢搀扶着起身,一抬眸,一抿唇,都极尽蛊惑之意。沈环暗想,这怕莫不是跟那些红楼妓馆里的学过吧?
乐潇泽嘴边含着笑,眼中却颇有些冷意,“杨嫔还要挡在道上到几时?”闻言,杨嫔眼中微一诧异,随即连忙侧开身道:“贫妾失状!”“朕看你不是失状!”乐潇泽淡声道:“是丢脸!好好的官家小姐竟效仿起艳姬作派来。杨嫔当真喜欢的话,朕倒可以成全你!”
杨嫔大惊失色,连忙跪下伏首,求饶道:“罪妾知错了!请圣上恕罪!”乐潇泽反而喝道:“好猖狂的杨氏,皇后在此,竟敢无视宫规吗?”杨嫔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向着沈环请罪,“贫妾无状,请皇后殿下责罚!”
沈环看着乐潇泽,这是要为自己正名了?沈环转而看向杨嫔道:“无妨!起来吧!”沈环话语一顿,“眼下春暖花开,的确适合招蜂引蝶,但,还是要看看那只蜂的兴趣的,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实情。”
许丰暗暗憋着笑意,杨嫔已经没有了表情,乐潇泽含笑一摸沈环的下巴,“皇后说地没错,朕这只蜂的兴趣,如今只在丹凤宫。”说完,乐潇泽便继续牵着沈环的手,越过杨嫔几人离开了。
很快,宫后苑这桩看似不大的事情便在后宫传扬了开来,一时又激起话题无数。有奚落杨嫔的,有羡慕沈环的,也有不屑一顾的。但,众人对沈环却又多了一层敬畏,不管乐潇泽与沈环是在做戏也好,事实也罢。
“杨嫔说是身子不适,希望能够静养一段时日。”闻言,章清怡淡笑一声,“胆小如鼠!以后也不用再指望她了。”岑妃岑书怡道:“这也怪不得她,圣上都当面说了那样的重话,她若还能安然无事,岂非也是在打圣上的脸面?”
章清怡撇开眸子,“圣上不过是在给沈环长脸罢了!不是杨嫔,也有别人,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岑书怡道:“左右不过一个小嫔,既当不得大用,以后便不予理会就是了。不过,圣上这一出接着一出的,该不会……对贵妃有所影响吧?”
章清怡嘲讽一笑,“他若能明着动我,何必整了一出又一出?如今明着像是在给沈环长脸,实则,不过将她架在火上烤罢了。沈环从前不理会诸事,至少还有条退路,如今,她是再难独善其身了。挺好,我最看不惯她端坐后位,高高挂起的模样。”
岑书怡垂眸抿茶,贵妃是看不惯除她以外的女子坐上后位吧。
第二日一早,沈环一踏进长安宫,便见一道身影蹿了过来,向着她便拜礼,“臣下给皇后请安!”沈环微微抿唇,回以一礼,“章兴王叔不必客气!”乐斯卓直起身道:“那日是臣下莽撞,误会景王世子了,还请殿下见谅。对了,景王世子今日没来吗?”
沈环道:“既是误会,自然无妨!圣上为景王世子安排了教习师傅,眼下正在练功呢,怕是有段时日不能来同章兴王叔叙叔侄之情了。”乐斯卓干笑了两声,让开身子道:“皇太后已经到了,皇后殿下请!”沈环微一福礼,朝着主殿而去。
沈环来到主殿向太皇太后行过礼,便在皇太后身边坐下。章氏看着沈环道:“皇后能劝回圣上,本是大功一件。只是,上有祖制,下有宫规。同辇之事,还望以后莫要再犯了。”
沈环起身一福,“妾身谨记太皇太后教诲!”沈环嘴上虽应着,心里却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反正乐潇泽是疯了,她也只能跟着疯了。
章氏一点头,“再有,皇上是一国之君,可以讲夫妻情分,却不能独宠专房。皇后身为后宫之首,理当以身作则,为皇嗣着想,多劝皇上雨露均沾,安抚后宫妃嫔。”
沈环再一福,好好地应了。她会劝的,但乐潇泽听不听,就轮不到她作主了。
回了丹凤宫,应付过众妃嫔,沈环便来到后殿,原本坐着的宜王妃彭氏一见沈环进殿,连忙起身行礼,“贫妾拜见皇后!”沈环上前扶起彭氏,“王叔母不必多礼。”
彭氏看了一眼殿外,似有焦急之色,沈环道:“我方才看过了,铭儿正在逸儿殿里玩耍呢。他已向我行过礼,由他们堂兄弟闹腾吧。”说完,沈环在主位坐下,彭氏也只得坐下了。
沈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向有些拘束的彭氏道:“早想请王叔母过来坐坐了,逸儿与我这个皇嫂也没有什么话说,王叔母若是得空,不妨多带铭儿过来丹凤宫。”这就是句客套话,彭氏却是一愣,随即十分欣喜道:“多谢殿下,贫妾正有此心。”
沈环一笑,“还有恒王叔母,不知两位王叔母平时可有在一起聚聚?”闻言,彭氏面色似有些尴尬,“还好。”沈环点点头,“其实,我觉得铭儿挺聪慧的,王叔母实在不必操心太多。”
闻言,彭氏起身向沈环一拜,“贫妾教导无方,但贫妾与铭儿真的无心伤害殿下与景王世子。”沈环放下茶盏,起身扶起彭氏,“王叔母,我若有心怪你,便不会请你来宫里了。都是亲亲的一家人,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彭氏道:“谢殿下,贫妾越发惭愧了。”
两人重新坐下,沈环道:“不管王叔母相不相信,我方才所言句句真心,铭儿迟早要自己面对人生,他会有自己的选择,王叔母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彭氏默了默,“其实,张太贵妃也是这般说的。可做母亲的,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怪只怪,贫妾无用罢了。”
沈环暗想,你若有用,也成不了宜王妃了,也更没有铭儿什么事了。看来这个宜王妃不但不够聪慧,还有些执念,她再说下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到底是宜王妃自己的选择,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连宜王都没说什么,对他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沈环转了话题,又聊过一阵,彭氏便起身告辞了。彭氏虽坐在殿里与沈环说话,但心里到底还是担心着乐衡昕的,见到乐衡昕平安无事地来到面前,彭氏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沈环见了,只是淡淡一笑,便将今日之事都抛在脑后了。彭氏身为母亲,这样自然的反应无可厚非。况且,彭氏与她沈环本不熟悉,难道还指望她信任自己不成?
倒是乐衡骏那小子,居然还特意来到沈环面前,脸色清淡地说了一句,“乐衡昕实在太闷了,以后皇嫂自己应付吧!”说完,便踏着小步子离开了,留下又好笑又好气的沈环无语了半天。
沈环正想回寝殿歇一会儿,忽见余墨亲自来报,“禀殿下,骑都尉冯心前来拜见殿下。”沈环愣了一愣,余墨解释道:“就是从前的冯厂公。”沈环反应了过来,这是……退休了?还是被吕鸿给逼的?可这个冯心,怎么会想着要来拜见自己?
沈环点头,“有请!”余墨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沈环便见一个头发花白,满面沧桑的男子大步跨进殿内,冲着沈环拜了下去,朗声道:“奴才冯心,拜见皇后千岁!”沈环含笑道:“冯大人快请起!”“谢殿下!”冯心站起身时不由打量了一眼沈环。
沈环伸手一引,“冯大人请坐。”冯心再次谢过,来到一旁侧坐下。沈环接着道:“说来,本殿与冯大人似乎还有些渊源,之前宁妃之事,亏得大人出手了。”冯心面色沉静地道:“殿下言重,不过是奴才的职责罢了。”
沈环一笑,冯心道:“其实奴才过来,是向殿下拜别的。”沈环心中并不惊奇,几位有资历的宦官私底下斗地厉害,她也是有所耳闻。冯心可以功成身退,保得性命,已是幸运。沈环问道:“不知大人今后去往何处休养?”冯心道:“奴才行将就木,欲去圣陵陪伴先帝爷,也早晚讨个清静。”
沈环道:“大人也辛苦了这么多年,歇歇也好,若有机会,本殿少不得去探望大人。”冯心垂眸道:“奴才何德何能……”冯心话语一顿,“其实,奴才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想请托殿下。”沈环点头,“大人请说,只要本殿力所能及,必定相允。”
沈环虽这样说,但她知道冯心定然也不会真有什么大事请托于她。一来,冯心能保得性命,必定是乐潇泽护着的缘故,他若真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向乐潇泽申请。二来,沈环感觉得到冯心是真的有退意,又怎么可能再请托什么有厉害关系的事呢?
冯心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盒,然后起身恭敬地奉到了沈环面前。沈环接过打开盒盖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只见盒内躺着的是一件两指大小的玉把件。此玉为深浅不一的青绿色,颜色与玉质都十分温润。
更巧的是,工匠依照这玉本身的颜色变化,浅雕出了极有意境的山石河流,几树花草并两个似乎正在饮酒的闲散之人。实在是……太漂亮,太有意境了!沈环看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但,沈环知道这玉怕是不简单,好不容易勉强收回了目光,却正对上了冯心打量的眸子。见沈环看去,冯心连忙垂下目光道:“奴才失状!”沈环一笑,“无妨!此玉……可是有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