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之后，刘秘书踩着高跟鞋，急色匆匆的赶到了办公室。
敲门。
刘秘书将人事科那边拿来的资料放在了厉爵琛的桌子上。
厉爵琛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表情严肃，“刘秘书，你晚了一分钟。”
“厉总，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嗯。”
厉爵琛翻开了资料，在他去美国出差的这段时间，总共有五个人离职，其中直接向乔雨馨辞职的有两位，厉爵琛翻到了那个熟悉的资料。
冯莹莹。
曾经让乔雨馨教导的那个新人，也是乔雨馨招聘过来的人，想着那时候冯莹莹的那封手写简历，又比对着信封上的字。
厉爵琛明白了。
问题还要从冯莹莹那里着手。
他霍然的起身，准备直接去找冯莹莹的，可是，手机的铃声此时却突兀的响了起来，这铃声和平时的一样，却又和平时的不太一样，很是焦急，很是清脆，像是不安的催促。
厉爵琛拿起了手机。
果然，如自己料想的那样。
“厉总，不好了，太太突然昏了过去。”
“你说什么？！！！”
再听不得下一句，直接冲出了办公室，开了车，加快了速度，直接冲去了医院。连着那本本来要带着的苏童的《碧奴》也忘记带了。
原先他思考的很多事情，现在都在脑子里面滞空了，满心的只有那个在医院里面昏倒的乔雨馨。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昏倒？”厉爵琛发狠的问着外头的保镖。
乔雨馨现在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无法进去。
“不知道，我们发现的时候，太太已经昏过去了。”
“该死！！！”
他重重的用脚踢了墙壁，可是不够解气，捏紧了拳头，可是，这气又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去。自己不过是走了一会儿，乔雨馨就变成了这样。
该死！！！
真是该死！！！
……
你看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环环相扣，每个人都是一条线，然后这些线没有规则的盘绕着，有像是有规则的聚合在一起。
厉爵琛想着这些线。
他想让让那些无关的人，无关的事，统统的离开他和乔雨馨。
却是发现不能，这些线已经缠绕进来了，他无妄的看着乔雨馨被缠绕进去，无法呼吸，却是寻不得半点方法。
厉爵琛发现，自己竟是这样的无能。
什么都不能做。
可又想着能做的其实很多。
这个冬季似乎是格外的漫长，漫长的一直处在寒冷中，哪怕是出了太阳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温暖。
可能，可能是雪化了，连着雪水都要带走一部分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雨馨终于被推了出来了。
这样的场景经过几次之后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可天知道，每次每次都让厉爵琛的心揪的更紧。
“我们给太太做了化疗，只能用最保守的办法做缓解。”
“然后呢？”如同泡在冰水里的声音，浸了一层湿意，浸了一层凉意。
医生沉默。
厉爵琛又问，“明天手术的把握性是多少？”
“最多百分之二十。”
“如果是保守治疗，雨馨又能活多久？”
“长则半年，短则三个月。”
“……好，我知道了。”
厉爵琛没有再发火了，没有那滔天的怒气了，又或者，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在酝酿一场更大怒气，卷起更深的风浪。
他坐在了床前，心态忽然的很平和。
他对着仍旧在昏迷中的乔雨馨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乔雨馨再次昏迷的消息，这次惊动了乔老爷子，乔老爷子不知道怎么了，对着厉爵琛生了一股怨气，道，“雨馨，是我的宝贝孙女，她跟着你，怎么跟着你就成了这样？！”
“爷爷，对不起。”厉爵琛低头认错。
乔老爷子能看的出来厉爵琛很喜欢乔雨馨，便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只是守望着昏迷中的乔雨馨，不住的掉眼泪。
乔老爷子就这么守着乔雨馨守了大半夜，厉爵琛看不下去了，老人家的身体毕竟比不得年轻人。
“爷爷，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我会照顾雨馨。”
“这是我的乖孙女，我要自己照顾馨儿，我怕馨儿……”乔老爷子哽咽着哭腔。
“不会的，雨馨会健康的，会好的。”见乔老爷子坚持，只好道，“爷爷，您守在这里，要是雨馨看见了，雨馨也一定很担心，现在是冬天，天气凉的很，您要是生命了，雨馨只会心里更加难受。”
见厉爵琛说的有几分道理，乔老爷子便拖着年迈的身体由着管家扶走了。
临走时，还再三叮嘱厉爵琛要好好的照顾乔雨馨，不能有任何差池。而且，以后自己每天都要过来查看。
“好。”厉爵琛连连应道。
便是自己一个人又守在了乔雨馨的床边细心的照顾着。
直到凌晨五点，天气正是冷的极致的时候，乔雨馨醒了。
苏醒的乔雨馨没什么精神，只是看了边上的厉爵琛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了一些神采，她想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问出口。
原先她准备烂到肚子里的过往，必须要问出口。
否则，她只会觉得，秦四季这般报复自己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又觉得矛盾的很，她不过，不过是喜欢了厉爵琛，什么错没有。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也算是一种错误的话。可是，转念，她又站在姚天雪的角度上来想，姚天雪隐瞒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是不是因为太喜欢厉爵琛了呢？
所以，她要问孩子。
很早以前，她就疑惑，却又刻意逼着自己遗忘的事情。
她动了动嘴要说话，可厉爵琛却是把手指点在了她嘴上，“雨馨，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嗯。”
倒是让厉爵琛先来问了，乔雨馨不知道厉爵琛准备问什么。
她静静的等着。
“你害怕吗？”
乔雨馨不明所以，这“害怕”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她害怕的事情，害怕一个人的黑夜，害怕鬼，害怕蛇，害怕飞虫，害怕……还有……害怕死……
哦，爵琛，你是问我怕不怕死吧。
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我更害怕你心里难过。
她定定的看着厉爵琛，然后莞尔一笑，惨淡如飘雪，她伸手碰了一下厉爵琛的脸颊，然后，什么也不说。
只这么笑。
这是她向来应对厉爵琛的办法。
厉爵琛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雨馨，怕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依然笑。
厉爵琛又道，“雨馨，我也害怕了，怎么办？”
害怕那百分之二十都不到的几率，害怕最爱的女子哪一天就这么离去。
然后，再也见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