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言简意赅地丢下一个答案，努了努嘴唇，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眼看气氛又要转冷，尹晨月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后座上的花朵，顺势用它引出话题：“好漂亮的花啊！你买了放家里的？”
“这个……”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状似无意地接口，“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是若若托我带给你的，她……说恭喜你高考解放！”
“若若她回来了？”尹晨月一脸兴奋，“我昨天进考场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我怪担心的！她昨天还好吧，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尹晨月，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他有些烦躁地低吼出来，瞬间便让她噤声，车厢中的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我……”
“我开玩笑的！”他紧张地打断，将头瞥向窗外，故意避开和她的眼神接触，“尹晨月，你真是不配合，连假笑都不会。”
“啊……呵呵呵。”干笑了两声，她的心中却是舒了口气：还以为他是真的吼她嫌她烦了！
“你……考得怎么样？”余下的路上，凤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能去心里想的学校吗？”
他还记得她的志愿表，那一大串，都是远离T市的学校。
“应该能吧，具体要等成绩出来了才知道。”她说着说着，笑容僵持在脸上，手指紧张地搅动到了一起，深吸了口气，才勇敢地说完整句话，“我出成绩的那天，正好生日，你……来吗？”
“欧阳家帮你办的生日会？”他扬唇嗤笑，眼中有些莫名的苦涩，隐藏着没有被她看见。
“……”她瞬间沉默下来。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不讨厌的人过生日，真的没想这么多。她多么希望，那个时候，她已经能离开欧阳家！
尽管，她已经是欧阳卓的人了。
“只要你邀请我，我就来！”见她沉默，他的心情也跟着抑郁起来，连忙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随手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记得打我电话，这个是私人电话。”
私人电话……这要命的四个字，让尹晨月不由再度红了脸……
欧阳家门口。
尹晨月站在铁门旁，目光尾随着凤煜的车子，挥手和他道别，直到车影淡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她才转身拿出钥匙开了门。
“少夫人回来了？”佣人迎出来，连忙接过她手上的书本和文具，“累坏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她殷勤地前后张罗，却对高考的事情不问半句。
尹晨月苦笑：这里有谁关心她的高考？考上和考不上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她注定要被欧阳家养着，当一辈子米虫！
一个有文化的米虫，和一个没有文化的米虫之间的区别，谁会在意？
“我肚子不饿。”她一瞬间就没了胃口，摆了摆手示意佣人不用忙活，随口问了句，“老爷和少爷呢？”
“欧阳老先生昨晚出国了，他有个故友突然做手术，他出去探望。”佣人恭敬地回答，“至于少爷，昨天似乎有应酬，喝酒到很晚才回来，今天……还没有醒。”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少爷像昨天那样醉过，平日里风度翩翩的一个人，颓废到了让人震惊。
“恩，我知道了。”尹晨月点了点头，听说一个走了一个没醒，立马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打算回房间。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二楼的窗户后，有一双眼睛，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从她下凤煜的车开始，就注意着她的一颦一笑！直到她迈步进屋，他才退出了窗后，转身下楼……
“回来了？”
尹晨月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瑟缩了下，连忙将脚收了回来，毕恭毕敬地在楼下站定：“恩。”
“凤煜把你保释出来，你也不打算回来说一声，恩？”他挑眉轻问，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但是很显然——他的心情不怎么样。
“我前天晚上出来的……”尹晨月低着头嘀咕，他每下楼梯一步，她便也跟着后退一步，“昨天去高考了，刚刚才考完回来……饫”
“唉……”她萎缩的态度让欧阳卓不禁心疼，僵持了良久，终于长叹出声，“你似乎和凤煜的关系很好？”
话一出口，尹晨月的小脸不禁一白，仓惶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警惕。
欧阳卓的心房猛地一疼：她没有说话，但是那个眼神已经证明了一切！
她，对凤煜倾心了吧？
“我要回房间了。”她目光躲闪着，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故意回避他的问题，在他跨下最后一个楼梯时，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
欧阳卓的目光一冷，反射性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她声音一颤，差点尖叫出声。
“你……”他深吸了口气，顿了顿，还是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换上平和的语气，“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吧？我让人准备点好吃的过来，恩？”
她直觉性地摇头：“我不想吃。”
“上去休息一会儿就记得下来。”他无视她的拒绝，依旧自顾自地叮嘱着，“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吃饭，正好，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
尹晨月一震，在他说“有事情谈”的时候，态度不禁软化了下来，只是心中还在紧张地思量：他想谈什么？
“你先上去吧。”放开她的手腕，他抿着唇径直离开，拳头却不由自主地紧捏在一起——他是要好好和她谈一谈了：她和凤煜，完全不可能！
她不要忘了，她是欧阳家的人！迟早，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尹晨月在二十分钟后下楼，她到餐厅的时候，欧阳卓已经坐在主位上，等候多时。
“我特意叫她们做了你喜欢吃的。”他微微一笑，揭开桌上的一个个盘子，将她喜欢的菜肴摆置好，“过来坐吧。”
他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反倒是让尹晨月忐忑。
心中隐约预料到他会和她谈什么，但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脾气的开场白！她倒宁愿他破口大骂地开始……
“谢谢。”她接过筷子，小心地在他对面坐下，索性开门见山，“你想和我说什么？”
“爸爸这两天都不在家，有些话，我们正好可以开诚布公地说一说。”轻咳了两声，欧阳卓这次倒也算是爽快，“既然办了婚礼，过不到一个月又是你的成年生日。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得像正常夫妻一点？”
尹晨月的动作一僵，夹在筷子上的肉丸子尴尬地掉在了桌面上。
“那等伯父……爸爸回来，我会装得像一点……”她低着头嘀咕，小声地保证，只是话到一半就被他打断。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卓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烦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倏地站起来，越过桌子抓住她的小手，逼她抬头和自己对视，“我不是要你装！我是……要真的！尹晨月，别告诉我你听不懂？”
“我明白。”咬了咬下唇，她的表情有些难堪，“就像结婚那天发生的一样？是吗？”
她不记得，那天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记得，醒来的时候，躺在铺满玫瑰的大床上，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身下一滩嫣红的血迹提醒着她，她已经不再是处……
欧阳卓一愣，努力掩饰住遗憾，喉结上下滑动着，良久才开口：“是！”
“欧阳卓……”她难受地别过脸，“何必呢？我们都是父母之命，又不是真正爱对方，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当是个意外好不好？如果你喜欢别的女孩，我也肯定不会……”
“只是当一个意外？”他挑眉嗤笑，“尹晨月，你还未满18岁，这样的豁达是从哪里来的？谁教你的理念，上床就像玩玩而已？是凤煜，恩？”
“关他什么事！”她本来难堪地低着头，却在他提到凤煜的时候，生气地喊出来，猛地一用力，甩开他的钳制，“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至于我和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离婚吧！”
她晶亮的眸子中满是坚定，苍白而稚嫩的小脸充满了倔强。
她不喜欢这里，逃离是迟早的事情。
欧阳卓抿着唇不说话，黝黑的眸中满是隐忍的怒意。
“法律方面的事情，我不懂，当时你怎么办的结婚证，我也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办离婚。”她犹豫了半响，小声地开口和他商量，“所以离婚手续的话，还要请你帮忙办，如果要带上结婚证一起的话，请你把我的那份先给我。还有，我不会要你的财产的，我……”
她有些混乱，词不达意，零零碎碎地说着，想表达的只有一点：她要离婚！
“我累了。”欧阳卓终于听不下去，拉开椅子起身，疲惫地抬脚朝楼上走去，将她一个人晾在餐厅中……
他哪里能和她说出真相：在外人的眼中，他们两个人是已婚！就连父亲也以为他们名正言顺地办了手续！但是，他结婚的时候，其实是动了些手脚，并没有真正办结婚证，在法律上是算不上结婚的！
当时是因为不爱她，现在他后悔了，却来不及了……
……
欧阳卓回房休息，所谓的谈话也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