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模糊了一下,鼻翼间不禁涌上一层酸楚,她想伸手去擦,却先一步看到手背上渗出了血珠——针肯定是脱出血管了!
孩子都没有了,还要输液干什么?
自嘲一笑,冬葵扬手,直接将那条输液管子一把,捂住右手上的伤口,想要下床,脑袋却眩晕了一下,再度无力地跌在床上赣。
“醒了?”病房的门打开,斯特正好拎了一个塑料袋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说话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弄不清他的情绪。
“恩。”冬葵哽咽着应了一声,故意别开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
斯特一愣,听出她的异常,目光也正好看到了床尾被动过的病历夹,眼中瞬间涌现一抹了然。沉吟了良久,斯特才上前一步,郑重地开口:“抱歉,我……”
他想道歉,却又不知道应该为什么抱歉——昨天没有保护好她吗?还是不应该让她怀孕?或者仅仅是对流产的无能为力……
他说不清,因为,他爱的,始终不是她啊!
原则上来说,她的孩子没了,他才应该释然,但是看着缩在病床的一角,无力抱住自己的女人,他又忍不住心疼。
“呵呵,不用抱歉,这个……这个和你没关系啊!”冬葵一惊,连忙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抹掉,转过身,装出一副笑脸的模样,“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呢!至于这件事……真的,你不用觉得抱歉!”
她尽量憋住自己的眼泪,但说话还是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那也是我的孩子。”斯特淡淡的提醒,因为她的那句“这个和你没关系”而有点无奈……
冬葵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那里,脸上涌现一股愕然,但很快又被她压制下去,她爽朗一笑,将苦涩隐藏起来,打着哈哈:“她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我本来就想着过些天去打掉的!现在……现在正好。”
斯特的嘴唇努了努,想要开口说什么,又忍住了。
他知道她在说谎,知道她爱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要不然,她的家中也不会出现这么多育儿的书,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孩子的衣服,她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如此受伤。
他的大掌扬起,想要帮她擦擦眼泪,但是伸了一半又僵住,终于还是撤了回来。
“你如果想哭的话,我这里就肩膀……”良久,斯特才轻叹一声,坐在床沿边,朝着她主动靠了靠。
“哭?我为什么想哭哈?”冬葵故作茫然地打着哈哈,却在下一秒被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捞,狠狠地压在他的胸膛中。
“哭吧,这个,是我们的孩子……”他喃喃的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的低哑。
他想劝她,不要这样,他们以后会再有。但是,这样的承诺,他给不起。
因为那样的话,只是同情,对他们彼此都不公平。
冬葵哽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住,脑中一直回旋着斯特的那句“是我们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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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冬葵才哭累了。
她抓着斯特被她哭得皱巴巴的西装,脸上满是歉疚。
“对不起啊,弄脏了你的衣服。”她道歉,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抱中离开,礼貌而疏离。
斯特无声地摇摇头,想要再度将她搂入怀中,却被冬葵拒绝了。
她轻轻地推开他,带着一丝沙哑的低喃:“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回去吧。”
“……好。”斯特犹豫了一秒钟,终于点了点头,将刚刚拎过来的那个塑料袋放在她面前,“里面都是吃的,别忘了吃。”
冬葵“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低垂着头,直到听到病房的门“啪嗒”一声关上,确定斯特走了以后,才长叹一声,彻底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好像所有关于未来的计划,都打乱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脑子里都是斯特的身影斯特的话语,她害怕了……在一个人脆弱的时候,容易爱上一个人,她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朝着斯特倾倒。
不想让自己纠结得更多,冬葵吸了吸鼻子,打开病房中的电视机,尽量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在看到电视机中报出的新闻时,又不禁愣住了……
电视上的画面,正是昨天晚上他们交易的那个地方。
一块白布罩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然后又有一个担架过来,将地上的尸体抬掉。冬葵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不禁想到了那个女人当头中枪的狰狞模样。
她低喘着,想要将电视关掉,让自己从那段恐怖的记忆中走出来,这时候镜头一换,Ashley出现在镜头中,让冬葵的动作停了下来。
电视中的Ashley似乎在紧张地和警、察说着些什么,但是相比来说,那个警察脸上就显得漠然多了,冷冷地看着她,半天才点点头,不知道回应了一句什么。
这是直播新闻,下面有一个标题,是“第一夫人惊现凶案现场,警方正在迅速调查”。
冬葵冷笑一声,突然希望,斯特的计策能奏效。
如果Ashley能声名扫地,能失去权力的话,对桑青夏她们也有好处,算是一件好事了!这样的话,她的孩子……才不算是白流!
沉静下来,冬葵目光淡淡地看着电视机中的新闻,任凭时光流转,将自己消磨在一片落寞与希望交加的情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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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
医院的贵宾诊疗室中,雪梨将调制出来的五支针管的药物递给凤南析,淡淡地解释:“下次心脏再痛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注射一管子就行。”
这些都是微型注射器,可以直接往自己身上打,不会很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凤南析挑了挑眉,说了一句谢谢,就想站起身往外走赣。
到门口的时候,雪梨却突然将他叫住,沉吟了一下:“凤南析,这不是解药!”
“那是什么?”凤南析一愣,眉头微微一蹙,不由地问了一声。
不是解药,却让他在疼的时候打针,不会是止疼剂吧?
不行!
打了止疼剂不就中了Rose的圈套了吗?
想到这里,凤南析的心倏地一紧,想要直接将药物掏出来扔掉。
“你听我说完!”看出他想要干什么,雪梨一急,连忙冲上去拦住他,“这是一种缓解剂!但是……”
雪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狠狠地跺了一脚,全部说了出来:“它的药力作用就是迷惑神经,让神经降低兴奋性,所以才会让你的大脑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凤南析认真地听她说完,看到她脸上不安的模样,也不由地发现了一点端倪,沉静下来,问了一声:“如果用久了,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相信有十全十美的良药!雪梨研究出来的东西肯定也一样!
“可能……神经兴奋性难以恢复,你……不会出现情绪波动。”雪梨低着头,琢磨了很久,注意着自己的用词,小心地开口,“虽然到时候你依旧是正常的,但是你可能会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也不再懂什么是爱恨情仇……”
她的话,让凤南析沉默下来,他将口袋中的针管重新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它们,脸上有着浓郁的不甘。
不懂爱恨情仇?
他是不是会变成冰冷漠然的机器?到时候,夏儿怎么办?
“你放心啊!你打完这五支药以前,我一定能研制出真正的解药的!这个你一定要用!要不然,你可能撑不到我研究出解药的那一天!毕竟……疼痛是逐次加剧的!”雪梨信誓旦旦地保证,朝着身后复杂的机器看过去——那里面,凤南析的血液还在经过层层的分析。
而她就利用这种复杂的分析仪器,探查出药物的分子式,然后设计解药的空间结构。
很复杂,很累人的一种活。
“好。”应了一声,凤南析点点头,很快消失在了医院长廊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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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中。
桑青夏很早就让管家和佣人们回去休息,自己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想要等着凤南析回来吃晚饭,顺便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说。
可是,她等得饭都凉了,也没有见到凤南析的人影。
她也因此没有了胃口,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下,找了一个特大的抱枕抱在怀中,无力地将头搁在上面,手中无聊地翻阅着她准备了一整天的东西。
她知道凤南析的公司刚刚融资东南亚,对于他在东南亚的生意来说,都是刚开始,零起步,所以开始的时候会比较忙,这也成了凤南析这两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
她现在怀孕了,每天睡觉的时间都比较长——每次她睡觉的时候,凤南析还没有回来,每次她醒来的时候,凤南析已经走了!如果不是枕边凹陷下去的痕迹,她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都不回来?
“唉……”低叹一声,桑青夏坐在沙发上,任凭时间一点点消逝,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啪嗒”一声,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轻微的响动声惊动了沙发上的桑青夏,她连忙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都这么晚了!
顾不上被自己压麻的腿,桑青夏兴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正好看到凤南析丢下钥匙走进房子。
“你回来啦!”她欣喜地欢呼出来,像是温顺的小妻子般,殷勤地迎上去,问这问那,“又加班到这么晚吗?有没有吃晚饭?要吃宵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