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桑榆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没有抬头看祁漠,只是把头埋着,一个劲地往嘴里扒白米饭,目光尽量躲闪。这都是她的私事,她没有办法回答祁漠。
“吃饭干什么?”祁漠自然看得出来,故意揭她的窘,甚至主动夹了菜过来,放在她的碗里,“厨房的手艺还不错,多吃点菜。”
他筷上的东西入碗,乔桑榆顿时放了碗筷。
“我吃完了。”准确地来说,她是没有食欲了。
她想就此离开,祁漠却突然按上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位子上,他也靠过来,就坐在她的旁边:“那就陪我吃。”他的面色依旧似笑非笑,眼底却带着她看不懂的寒光。
显然,他是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他往自己的碗里夹菜,顺便往她放下的碗里也夹了一筷子,“你发生了什么事?愿意跟我说说吗?”
她当然不愿意。
祁漠的态度令人厌烦,乔桑榆不耐地拧眉,目光瞪向他:“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总有人追着我讲道理,让我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显得很没家教。我听着烦,就出来了!”
“哦?是么?”祁漠故意又吃了点东西继续说话,佯装听不懂她影射着骂人的话,慢慢悠悠地补充,“你不想说的话,不如我猜猜?”
乔桑榆没表态。
祁漠便不急不缓地“猜”出了真相——
“你又被甩了?”轻描淡写地一个“又”字,扎得乔桑榆心中一痛。她别过脸,拒绝回答。
而祁漠已经根据调查到的资料,再联系她上午被蒋旭扬拉去医院妇科的行踪,懒懒地分析出下半句:“不会是没怀上豪门的孩子,被豪门嫌弃了吧?”
“乒!”
这回,她猛地拍案而起。
她的动静不小。
桌面被剧烈地震荡了一下,碗筷几乎弹起,发出不小的撞击音。而乔桑榆自己喝过水的那个杯子,索性当场倒下,在桌缘旋转挣扎了几秒,终究笔直坠下——
“乒!”
一声碎响,玻璃四分五裂。
而原本蔓延在空气中的波涛汹涌,却在杯子碎裂的瞬间莫名地平静下来……像是一场蓄势待发的“战争”,只因为这声脆响,而消散于无形。
乔桑榆隐忍着深吸了口气。
祁漠却依旧不动声色,似没有被她的动静惊扰半分,他又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地吃完,抿了口饮料,才淡淡地继续:“怎么……想拿我出气?”
他挑眉看她一眼,目光清冽带笑:“是想武力震慑?打坏了可就没利用价值了……”
祁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低凉温和,带着明显的自嘲,似给足了她选择的余地和退步的理由。其实并没有。他的话更像是警告和提醒,让乔桑榆从冲动中冷静下来。
拿他出气?
她哪有那个资格!
武力震慑?
她又哪有那个本事!
他只是提醒了她:一旦和他动了手,他随时都能翻脸,到时候可没那么好心“收留”她……那么她借助祁漠的能力,偷偷离开a市的打算,也就破灭了!
乔桑榆彻底地恢复了冷静。
“怎么了?”她许久不动,祁漠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下移,不动声色地往她紧捏着的拳头上停了停,哑然失笑,“忍不住就别忍了……憋得慌。”
“不是。”乔桑榆这才开口,嗓音闷闷地,“我只是打算去换个杯子。”
祁漠没强留着她,绅士地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便任由她去了……
结果她很快回来。
听到她在身后的动静,祁漠没有回头,便已“语重心长”地开始说教,继续刺激她已濒临崩溃的自尊心:“如果总是被人甩,就应该好好自我反省。特别是总被同一个人甩,更应该……”
“碰!”
话音未落,她从身后过来,猛然将一个红酒瓶重重地放上桌面。装满酒的瓶子和餐桌撞击,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杀气汹汹……打断了祁漠的话。
他挑了挑眉,以为终于等到了她的爆发,没想到乔桑榆只是冷淡开口——
“我渴了。”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红酒,然后朝祁漠晃了晃瓶子,“你要不要?”
他摇了摇头。
他正想接口说话,乔桑榆却在下一秒猛然拿起了杯子,仰头就像灌白开水一样往下灌……一大口接着一大口,她喝得很凶猛,深紫色的酒渍顺着她的唇角滑下,滚入她白皙的颈,姿态惑人。
很快一杯就见了底。
乔桑榆豪气地抹了一把,将脸上和嘴角的酒汁一并蹭到了衣袖上。然后拿起瓶子开始倒自己的第二杯,吸了吸鼻子坦言:“你说得对,我被甩了两次。被同一个男人。”
“我说这个,不是嘲笑你的意思。”见她当了真,祁漠脸上的笑容一收,眉头也皱了皱。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甩我两次?”乔桑榆自嘲地笑了笑,完全没有听祁漠再说什么,眼底有明显的难堪,脸上却故作坦然,“反省有用么?”
说完,她抬手,又要把酒杯往唇边送。
这回却被祁漠止住。
他伸手,拦住了她的酒杯,脸色微沉,淡淡提醒:“这么喝……你会醉。”
乔桑榆冷哼一声,拿下酒杯递给他:“那你给我喝?”
祁漠怔了一下没有接。
乔桑榆已把杯子重新收了回去,平静又冷清地回他:“我的酒,你不会替我喝;所以我的事,你也少管!”她仰头,将满满的第二杯再度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祁漠,你没资格多管闲事。”
他蹙了蹙眉。
心中被她激得一阵烦乱,祁漠在这一瞬间,莫名地很想发火,却又找不到发火的理由。他扫兴地把碗筷重重往桌子上一丢,冷然留下最后一句:“你可以躲在我这里,我不会再问你,也不会再为难你。你不用再喝了。”
一开始的那点好奇和怀疑,此时尽数消失殆尽。他能感觉到的,就是心情的极度不悦。
所以祁漠在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大步走向大门,也不交代去哪里,直接“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套间里只剩下乔桑榆一个人。
没有祁漠在旁边气她激她,她的心情却是更颓然落寞。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她将红酒倒入杯子里的声音,乔桑榆就在这种单调的循环中,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身形摇晃,她的脚下终于站不住了,乔桑榆才摇晃着将杯子放回桌面,然后踉跄着从餐厅走出去。
“乒!”
那个高脚杯应该是没放稳,在乔桑榆转身刚走,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乔桑榆听到了,但却觉得好遥远,自己也没有精力转头再顾及……
她要用剩下的力气找个地方躺下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但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之前祁漠交代过,卧室是他的地方,她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于是她又慢吞吞地挪回来,一步步走向沙发,直接用了祁漠枕过的靠枕,用了他盖过的毯子……
她躺了下来。
红酒的后劲很大,一波又一波地袭上,让她的脑袋渐渐混沌。乔桑榆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但是酒精炽烈的温度又让她难以入眠,她只能在这种昏沉的状态下庆幸着——
这样多好!
她好像突然觉得离现实世界好远,很多事情都不必再去想,不必再去烦心了!
蒋旭扬……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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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漠回来得很晚。
他交代下属在酒店定了其他房间,想要直接过去,路上下属却又多问了一句:“祁少,您是不是和乔小姐吵架了?”
祁漠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他们都默认他应该和乔桑榆住一个房间?!
“那个……”下属的面色有些为难,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说出真相,“刚刚酒店的人进去收拾碗筷,说里面砸坏了几个杯子,乔小姐缩在沙发上不理人……像是在哭。”
哭?
祁漠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的口中只低喃着揣测了一句:“是不是喝醉了?”手上却已自然地推开挡道的下属,径自朝她所在的套间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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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酒味。
祁漠踏入房间,便被这刺鼻的酒味弄得拧了拧眉。他下意识地看向下属所说的沙发,却发现毯子被扔在地上,沙发上空无一人……她这回又是去哪儿了?
“乔桑榆?”他叫了她的名字走进,感觉到一阵冷风从侧方吹来,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侧方的阳台窗户大开着,她大半个人都趴出了阳台,纤细的身形在夜色中摇摇欲坠……
“乔桑榆!”
他急喝一声,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他疾步过去,扣住乔桑榆的胳膊猛地向后一拉,将她那探出去的大半身体都拉了回来。他这瞬间的爆发力很大,她在身体绵软的条件下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口中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祁漠却并没有因此温和。
“你疯了么?”大掌扣住她的肩膀,他大力地一通摇晃,“为了个男人,你自杀?!”骨节分明的长指在不断收紧,他用力得几乎当场捏碎了她的肩。
“……疼!”她拧眉吸了口凉气,小脸在他的大力下微微有些扭曲,但神志也因为痛楚而恢复了几分,“祁漠,你抓疼我了……我不是……”
她的口齿在酒精的作用下依旧不清,带着明显酒意的饶舌音。
还没说完,便被祁漠不耐地打断:“不是什么?”仍旧是凶狠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