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茶几脚上的血迹,蒋旭扬拜托了刑警队的朋友调查,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失踪”一个多星期?
时间是相符的。
“你不是刚领证吗?”朋友戏谑地捶了他一拳,“不忙着办婚礼,倒对失踪人口有兴趣了?怎么,这个人你认识?这些血迹你又是哪儿弄来的?”
蒋旭扬没说话。
他想起乔桑榆说的一切,越来越觉得那是真的。
良久,他才闷闷出声:“我怀疑他死了。”
“什么?!”朋友的脸色一变,身为刑警,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有什么证据?还是有什么线索?是他杀还是自杀?”
蒋旭扬回答不上来。
他要去问乔桑榆。
“诶,你别走啊!”刑警朋友拉住了他,“把话说清楚!”
蒋旭扬停脚,回头看向朋友刚给他的那份资料。目前,关于这个人的唯一社交圈,就是他那个叫刘天航的老板……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乔桑榆被吓到,是因为那个老板操纵的关系。
“去查查他的老板吧。”他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只能说这么多。另外补充,“我着急去一趟g市,你能帮忙么?”……
手术结束,麻药的效力还没过。
乔桑榆眯着眼睛,似梦似醒。刚刚的疼痛消磨掉了她太多的力气,现在痛感消失,她好累,也好困。迷迷糊糊中,她似看到某个颀长的人影,静立在她的床侧。
他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抗拒,却没有力气挣扎,直到听到他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
是祁漠。
她全身顿时一松,不由呼出口气。
“我在哪儿?”她睁开迷蒙地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病房。”他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给你换了间病房。”这里采光好。
“没有别人?”她有些不安,试图转头去找。
“没别人。”
乔桑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勾上他的,然后,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乔桑榆?”
祁漠又叫了她一声,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头凑得越发近,感觉到她绵长均匀的呼吸,才没有继续喊她……她应该是睡着了。
只是她的手还搭着他的。
她葱白的手指扣着他的食指,就这样轻轻的挂着。纤长、依赖、虚弱……摇摇晃晃的,几乎在下一刻就要掉下去。祁漠低头沉默了数秒,忍不住微微用力,反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本能地回握了过去。
“碰!”
“乒!”
病房的门被推开,接着便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巨响。祁漠蹙眉看向声源,而下属也是恍然回神,连忙追赶着将地上的脸盆捡起来:“我……我就进来送点住院物品。”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还停留在祁漠和乔桑榆交握着的手上。这场景……很难得!
祁漠一愣,下一秒俊脸上尽是尴尬——
她躺着,他站着,却保持这种“手拉手”的姿态,实在是……无法形容!
他手上一松,连忙丢开了她,朝门口的下属吩咐:“g市的新闻不要炒太大,慈善活动那边随便找个人过去,顺便挡一挡,别让人来探望了……”
话说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低吟,祁漠没放在心上,那声嘤咛便重了一些。
他只能噤了声回头,看到乔桑榆的眼睛睁着,眼底尽是迷蒙。不知是被脸盆的声音吵醒的?还是被他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她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不悦地凝眉低吟,手朝着他的方向伸了伸……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怎么了?”祁漠无奈,随意地找了个东西塞给她,“要什么?”
她肯定是睡迷糊了。
丢开他递过来的被角,她又执拗地朝他伸了伸手,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声。
祁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下属,为难地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当着下属的面,尴尴尬尬地把手重新递给她。她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又安心闭上眼睡了。
下属直接看愣了,手上的盆差点再度掉下。
“看够了没?”还是祁漠的声音让他回了魂,他冷声催促,口气不耐,“还不放东西走人?”
“啊?哦,对对对……”后者这才想起是来送东西的,连连应声去里面放东西,但脸上依旧难掩欢喜和笑意,甚至在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顺口补充了一句,“祁少,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火速撤离……
病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祁漠任由她牵了一会儿,才无聊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她的麻醉药效还没有褪去,一时半会儿的,估计醒不过来,他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吧?
况且,他也累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甚至不如她……她好歹还晕过去几次!
他在病房里搜寻了一圈,发现唯一能睡觉的,应该是靠窗的沙发椅。只是那张椅子又窄又短,坐人还行,如果睡觉的话,势必身体得蜷着,很不舒服。
排除。
他不喜欢睡沙发,他喜欢睡床,至少也得是个像床的替代品。
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大圈,终于,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病床上。她的身形纤细、脆弱,只占据了病床的一小半,旁边空出来大片的位置……
祁漠大致过滤了一下——
他喜欢睡床。
恰好她的是床。恰好她的床还挺大。
也许是太久没合眼,他的思维也变得迟缓,大脑也急于想休息。于是,他垂眸盯着空床看了几秒,完全没想更多,直接脱了鞋上去,稳稳地躺在她的身侧。
闭眼、睡觉。
*********
他很快入了眠,就着她的枕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迷蒙中,他翻身调整了一下睡姿。病床到底不比家里的大床,他稍稍一动,便感觉到了躺在边上的她,大脑中残存着的理智才提醒——他身边还躺了个病人。
于是,他也不会太过分“欺负”她,甚至为了避免把她挤下去,他反而抬手,很自然地揽住了她。
最后,竟变成了他抱她入眠的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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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快来看!”有下属想进来送东西,还没开门,透过虚掩的门扉,便看到了病房里“劲爆”的一幕。于是,他连忙低喊招呼,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是祁少!简直不敢相信!”
“我就说吧,祁少从飞机上抱她下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是这样的……”
众人窃窃私语,兴致高昂。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想要拍照,嘴里笑嚷着要见证这“历史的一幕”,以后犯了错拿出来,说不定也是免死金牌。
“算了吧!”按下快门之际,他被人拉开,先前的那个下属回来,轻笑着拉开众人,合上了那道虚掩的门扉,“别看了!祁少这么多年,身边都没跟过什么人……好不容易有一个,你们就别打扰了!”
“哈……也对。”……
乔桑榆做了个梦。
梦里,她依旧深陷蒋乔两家的桎梏。她不是已经离开a市了吗?祁漠不是已经来接她了吗?对了,她都已经去了医院了……不是吗?关于现实中的这些记忆,在梦境中完全被否决。
这里,有最真实的假象,让她根本分辨不清——
她发现自己置身蒋家。
母亲不管她了,说交给蒋家,“任由处置”就好。然后蒋平涛又阴沉着臭骂了她一顿,然后嗓音冷冷地告诫:“你和旭扬生个孩子,然后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
“我不要!”她才不要那种生活!
可是刚张嘴反驳完,离开的母亲却又折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都是我们商量好的,你犟什么?”
乔桑榆只觉得心中憋闷到了极致。
他们总是这样!
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煞有介事的商量讨论,但是到她面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丢给她一句:“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明明是她的事,为什么她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
“我再也不要听你们的!你们再也别想找到我!”
她在梦里歇斯底里地喊,潜意识里想到祁漠接她离开a市的画面。她意识不到这真假记忆的串联,只是心中变得无比畅快。她要跑出去!她要离开这里!跑到机场就好!
可是她却又跑不了。
明明胜券在握的一件事,但是她却像是被一根绳牵制住,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向前。相反,那根绳却越收越紧,勒得她很用力,几乎喘不过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不公平!
乔桑榆在梦里闷得难受,急得想哭。她竭力地挣扎了一下,忽然从噩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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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病房,她的记忆回笼,不由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她低喘着,忍不住垂眸看向胸口,寻找着憋闷之源——是一条胳膊。
怪不得,被他压着,她在梦里才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乔桑榆觉得“原来如此”地松了口气,下一秒身形却又陡然一僵,循着胳膊看向它的主人——一转头,便看到了躺在她旁边的祁漠。彼此隔着相当相当近的距离。
他的头就枕在她的枕上,处在稍稍比她高一点的位置。他侧身朝她睡着,整个人都保持着搂她入怀的姿势,力道不轻,动作也是暧昧得不像话……
而且,他的头离她很近,清浅又温热的呼吸,正好喷洒在她的脸上。乔桑榆转过脸去看他的时候,更是不禁感觉,他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亲到她……
她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祁漠,怎么会睡在这里?而且睡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