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他把她的拖鞋一并踢过来,示意她下床。
乔桑榆慢慢悠悠地挪动着身子,配合地穿上拖鞋。她的伤口还是微微有些疼,但是阑尾炎的切口不大,她这会儿动作慢点,也是勉强能动。只是她穿完拖鞋,眼角的余光正看到阳台上的藤椅和藤桌时,忍不住犯了懒——
“能搬上来吃吗?”她指了指阳台的方向,“我想在那里吃。”
祁漠的眉头明显一皱。
这次,他淡漠地回她:“我不喜欢楼上有食物的味道。”
“啊?”乔桑榆怔了一秒回过神来,小脸上顿时满满尴尬。她总算是明白刚刚祁漠站在她旁边,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为何了……她刚真的不知道。
对于这点,乔桑榆没任何不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
她歉意地冲祁漠笑笑,顺口一句:“行,你家听你的。”……
她说完便起身下楼。伤口牵制了她的动作,乔桑榆的步伐踉跄了几回,才能勉强扶住墙壁,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她是真的没想到让祁漠帮忙。
而祁漠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地开始烦躁——
她那无意识的一句,让祁漠的眉头不断收紧。刚才蒋旭扬和他说了不少!除了强调“我爱她”、“关心她”之外,当然也说了“我是她的未婚夫,能给她最好的照顾!我不想看着她在外面吃苦!”这一类的话。
吃苦?
祁漠看着她慢吞吞移动的模样……在他这里,她的确是很辛苦!
*******
“诶?”
乔桑榆勉强着,刚走到楼梯口,几乎要搀扶上那木质的扶手,却感觉身体整个一轻,被人拽着往后一仰……撞入他怀抱的同时,被他抱了起来。
干嘛抱她?
她心中一慌,纳闷着抬头,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听到祁漠嗓音不耐地低喝一声:“你走得比乌龟还慢!”听这口气,他对她满是嫌弃。
“那麻烦了。”乔桑榆走不快,也懒得和他对骂,索性也就任由他去了。
她熟稔地搂上他的脖子,想要让他抱下楼。可没想到他在下一步竟折返了方向:回到卧室,又走向阳台……最后将她安置在那米色的藤椅上。
“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丢下她,自行下了楼……
结果还是在二楼阳台喝的粥。
女佣把食物送上来就跑了,生怕祁漠发飙。乔桑榆没多大胃口,喝了一点点就饱了;而祁漠,他似乎也没多大食欲,稍稍尝了尝便放下了勺子。大概,是他不习惯在这里吃东西。
乔桑榆沉默了半晌。
她刚刚真是顺口一提,但是现在真在这里吃了东西,她总觉得坏了祁漠的规矩,有些对不起他。她试图和他说点什么,可转过头看过去,他已在专注地玩手机。
他的眸紧锁着手机屏幕,修长的指尖在上面快速操作,面色甚是冷峻。像是在打游戏之类的。
“你在玩什么?”乔桑榆好奇了一句,却没等到祁漠的回答。
她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体,脑袋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正想看他的屏幕,却别他发现。他迅速地收了手机,面色明显一沉:“别乱看!”眼底的慌乱一闪而逝,他没让她发现。
乔桑榆自觉无趣,悻悻地坐了回来。
“我住你这里,我家里人会发现吗?”她依旧有些不放心,顺势一问。
“不会。”他肯定地回她,想起蒋旭扬无果而归,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薄唇微微扬起,自傲地补充,“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来不了这里。”
这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乔桑榆没细究他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他最后的那句让她不由放了心。于是,她又看了眼正在“玩手机”的祁漠,幽幽请示:“那我能去玩手机吗?”
******
她没真玩。
到了这里,她才有勇气开机,点开手机通讯录,滑到某人的名字。
她一字一句地编辑短信,可是还没有发出……
“你在干什么?”他突然问她。
“在写短信。”乔桑榆头也没抬地回答。
祁漠皱了皱眉。
他当然知道她在写短信,满满一屏幕的文字……忍了忍,他索性直接把头凑了过去。
“……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什么时候才来找我呀?我阑尾炎开了一刀,好疼的!你可不可以顺便给点营养费,或者索性养我一阵子?”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最后还加上了几个大哭的小表情询。
可是还没发出,手机便被祁漠抽了过去。
“你干嘛?”乔桑榆一愣,这才抬头瞪向他。
而祁漠的脸色也是臭到了极致,捏着她的手机,唇角噙着分明的怒意——她在和一个昵称为“大灰狼”的人发信息,寥寥几个字,便能感觉到其中的亲昵和依赖。
有种小鸟依人的模样,这是她对别人没有的。
祁漠不禁想到:乔桑榆不愿嫁给蒋旭扬,他不久前还凭借此不屑哂笑过蒋旭扬,而现在……他不禁猜想,她不愿意嫁给蒋旭扬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有别的人。
那个叫“大灰狼”的男人?!
祁漠有种被狠狠踩下去的感觉。
那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嘲笑了别人,然后发现自己也只是跳板,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具体的心情很难描述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握着她的手机,恨不得当场捏碎。
“喂!你拿我手机干什么?”乔桑榆面色不悦,想要伸手去夺,但是又被右腹部的伤口牵制着,她没办法一下子站起来。
而祁漠也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
他猛地扬手,将手机丢了出去。
阳台的落地窗是全开着的,她看着小巧的手机被扔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亮色的抛物线,然后彻底没了影……乔桑榆怔在一边,不由看傻了眼。
他为什么……要丢她的手机?
停顿了数秒,她才面色僵硬着,一点点转头看向祁漠。祁漠倒是面色平静,淡淡地丢给她一句解释:“这里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那他在玩什么?
没有信号又为什么要丢她的手机?
乔桑榆不忿,两手撑住了桌面,她咬牙,一字一句地反问:“这和扔我的手机有关系?”
“哦,那个啊……”祁漠冲她笑笑,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心情不好。”
“祁漠!你……”这么随性又不负责任的答案,乔桑榆当场被他激怒,猛地站起身来想和他理论,但是伤口被扯得一痛,她又不禁坐回原位。
刚挤出的那点气势,维持不到两秒,便尽数跌了回去。
乔桑榆发不了飙,只能单手捂着伤口,恨恨地瞪祁漠:“你去给我捡回来!”
“应该是被砸坏了,捡回来也没用。”祁漠眉头拧了拧,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两句,然后舒适地靠回椅背,继续玩自己手上的手机,“再说,我也没空。”
乔桑榆气得脸色发红。
祁漠没有抬头,只是慢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回头买个新的赔你。”
这算什么事?
要不是身上有伤,乔桑榆恨不得和他动手!还说什么心情不好,他哪里有半点心情不好的样子?莫名其妙被扔了手机……该心情不好的人是她好不好!……
a市。
蒋旭扬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订阅的实时新闻便跳了出来。他有定制法制和社会新闻的习惯。只是现在他没什么心情浏览新闻,指尖粗略地划过,便想关闭,可是上面的内容,却让他不由一怔,脚步也跟着停住——
是上午发生的事。
“今早八点四十分,在本市***区***路段发生一起恶性袭警事件。犯罪嫌疑人驾驶一辆小型面包车将刑警撞倒在地,后又折回恶意碾压致死……警方已经着手调查,目前嫌疑人驾驶车辆已经逃逸,现场的监控未拍到车牌信息,希望广大人民群众提供信息!也希望有更多的目击者能站出来!刑警同志一路走好,天堂没有车祸!”
密密麻麻的文字下方,还粘贴了几张照片。
一张,是摄像机拍到的车祸现场,小面包车撞上刑警,只是摄像机的镜头老化,拍出来的图片非常模糊;另一张,则是过世的刑警图片,穿着笔挺的警服,年轻、英姿飒爽。
蒋旭扬的手指僵着,心中一阵阵发颤。
这个人,正是他的朋友。
昨天,他还嘲笑他准新郎瞎凑地方,他还很义气地送他去火车站,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去了g市的!’但是现在却……
恶意袭警事件。
他突然想到早上接到的那个电话,朋友在电话中虚弱至极,气息奄奄的声音——“那个刘天航……肯定有问题!我才刚查到他,就出了事……”
“车牌号……aa1129……”
“碰!”
记忆撤回,蒋旭扬站在原地,脊背阵阵发凉。他想:他应该是此时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知道肇事车牌号的人!
他要为朋友查明真相!!!
他得还朋友个公道,让他安息。总不能……让他白死啊!
********
蒋平涛的电话在下一刻打了进来。
“喂?”蒋旭扬接起电话,声音还有明显的哽咽,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尽力调整过来,“爸。”
“你在哪儿?”蒋平涛低喝,语气愤怒,“你马上给我回来!方勤阿姨也在,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蒋乔两家出了问题。
说是“家庭会议”,其实到场的也就三个人。乔家的父子都在全封闭的演戏中,外面的信息根本接触不到,他们想通知也通知不上;而蒋母则被气得高血压,在医院住着,也过不来。
于是,最后只变成了蒋平涛、方勤、蒋旭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