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辛揚从还没停稳的车上下来,想要过去找程迟。
曾珍拉住他:“你真的觉得这个时候,她想要见到你吗?”
乔辛揚很凶地瞪向曾珍,曾珍一点退缩都没有,只是诚恳地看着他。
乔辛揚扭头间,失魂落魄的程迟已经坐上出租车离开了。
近在咫尺,他也成了走不近她的男人。
乔辛揚甩开曾珍的手,爆炸情绪无处安放。
曾珍缓缓握紧被甩开的手,笑容夹带一丝苦涩:“有时候不说再见的再见,才是最好的告别。”
乔辛揚闭上眼睛,神情绝望而悲伤——
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去找她的男神去了。
程迟来到韩呈放的公寓楼下。
莫菲的尸体已经被警车抬走了。
草地上的刺眼血泊依稀可见,有几波记者们被保安架了出来。
程迟从逃生通道往上跑,推开21层的门。
他们还在拍,恨不得闯进门去直接把韩呈放给“就地正法”了。
程迟冲过去,将他们撞开。
她飞快地按密码,把门打开,再次将要冲过来的记者推开老远,然后砰地把门关上。
如狼似虎的他们把门撞的更厉害了,叫嚣的更厉害。
程迟缓缓转身。
韩呈放蹲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就像是被禁锢在苍凉油画里的主人公。
程迟心疼地望着他,不敢轻易走近。
人其实很脆弱,被鲜血撞击后的空壳,一碰就碎。
莫菲的死,一定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程迟慢慢走近韩呈放,轻轻跪下,手搭在他的肩上,张口却只剩下沉默。
“你来了。”韩呈放漂亮的黑眸低低地看着地板,哽咽的声音悠远而漫长。
程迟抿唇:“恩,我来了。”
“外边都是记者,你就这么跑进来,不好。”韩呈放一直不看程迟,平静地让人心疼。
程迟轻轻地拥过韩呈放:“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
“我没事。”韩呈放想要推开程迟,手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我没事……”
听到这句话,程迟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她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就像河堤一样而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程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对不起,是最无用的话,莫菲的死将悲剧坐的彻彻底底。
从此韩呈放的心底会破一个洞,任谁也无法弥补了。
韩呈放感觉着程迟滚烫的眼泪落在身上,他只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保持着微笑。
他哭不出来。
他也不敢哭。
他怕一旦放纵自己,就像一摊软泥再也站不起来了。
门外的记者不知疲倦,想要把韩呈放给炸出来。
屋子里,程迟把韩呈放不敢哭出来的眼泪流干了。
最后是阿尤从公司带来了一群人将记者们都架走,他敲门表明身份,示意韩呈放开门。
程迟开门的时候,阿尤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心安地把门关上。
阿尤在沙发上坐下,不忍地瞅坐在地上的韩呈放,将包打开,还是把解约书拿了出来。
“对不起,呈放,我……救不了你。”阿尤叹了口气。
程迟瞪大眼睛,替韩呈放不平道:“……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吗?”
阿尤抬眸盯着程迟,扶眼镜框,冷笑出声:“我落井下石?不过是十个月。你的出现,就毁了一代巨星你知道吗?!我亲手带出来的,最得意的杰作!”
程迟几乎要把嘴唇都给咬破了。
阿尤深呼吸,努力不在这样悲伤的局势上更多添几笔凌乱:“总之,公司需要尽快解除合同关系。这是必要的损失挽回手段。呈放,你尽快签字吧。”
韩呈放撑着地板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笔没有一丝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可以滚了。”
阿尤也不想多加逗留,拿起合同塞回包里:“你保重。”
阿尤关上门的刹那,程迟听到韩呈放说:“你也可以走了。”
程迟回头。
韩呈放挤笑:“放心,我不会死的。”
程迟皱眉:“韩呈放……”
韩呈放兀自一个人走进房间,把门带上。
程迟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不一会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沉闷而压抑的低吟。
她这才放心缓缓地迈步离开。
放心而心疼。
放心的是他可以发泄内心的情绪了;
心疼的是这个时候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全力承受。
生命中有很多事,别人帮不了。
程迟回到沐泽小区,看到对面的门敞开着,有搬家公司的人在进进出出。
乔辛揚没有出现。
他要搬走了。
他要去到曾珍的身边。
程迟关上门,隔着门板听着家具撞击楼梯,和工人的喘息声,学着韩呈放扬起倔强而坦然的笑容。
随着莫菲的死,她要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告别。
韩呈放也好,乔辛揚也好。
从此,她没有过问的资格。
时空仿佛和韩呈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这天以前,重叠。
程迟笑着笑着,眼睛再次湿润:“程迟啊,你要做回宅女了,可你为什么觉得这么不习惯呢?”
码头,5号集装箱。
简然和乔辛揚包围了这里。
简然持枪,示意手下打开5号集装箱。
里边有简陋的床铺还有很多电线,散落的乱七八糟,一些瓜果食物在摊开的袋子里有了味道。
只是没有人。
简然看向乔辛揚:“人呢?”
乔辛揚跳上集装箱,翻找,在枕头下边找到了一张照片——
他和乔允升十岁时合影的照片。
乔允升撕走了他自己。
这代表着,乔允升不再认他这个哥哥。
而他,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