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迟被带到另外一个灯光明显的地方。
这是一个科学实验室一般的办公室，有牙医专用的那种电子躺床，有仪器，也有硕大的电子屏幕。
赵云升示意程迟躺在床上。
程迟警惕地看向他。
他越过她，在电子躺床边的仪器台上捣弄着药箱，再次“友好”地提醒她：“你别无选择。”
是啊，是她要代替那个女孩来这里的；
就算不是代替那个女孩来这里，在这个暗无天日极其隐蔽的地方，只要没有人找到他们，她迟早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程迟苦笑勾唇，咬牙上前踩着台阶转身躺下。
赵云升推着助推器，针头沁出水滴来。
他要给她打针。
程迟盯着他：“你要把我变成那些替死鬼一样的行尸走肉，只听你的话，只听你的安排。对吗？”
赵云升点头：“没错，你很聪明。”
程迟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等一下，我能提一个小小要求吗。”
赵云升饶有兴趣地抬下巴：“你说说看。”
“这一针打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这之前，我能不能把自己想要说的，想要做的都记录下来。有一天万一你死了，我能得到解脱了，我还能继续自己的生活。”
黑色猫T里，根本看不见赵云升的表情。准确地说，他因为毁容压根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沉默片刻后，他冷笑：“你果然很特别。”
在得到允许下，程迟坐在办公桌上拿着他给的笔和本子开始记录。
程迟提笔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何写起，就像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先从哪一点开始讲起。
她贫乏而枯燥的人生，因为简然奇怪的告白，以及韩呈放的到来，变得有趣起来。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有了比一辈子都还可以诉说的东西。
程迟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惊险的事，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勇敢。
“怎么不写。”赵云升问。
“我得想想。”程迟答。
“别做愚蠢的拖延。这里，谁也找不到。”
“既然谁也找不到，我拖延不拖延又有什么区别呢？”程迟顺着他的话反问顺带稍稍翻了一个白眼。“你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把我变成你的替死鬼后，你想对付谁？”
赵云升似找到了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不怒反笑：“你猜。”
程迟摇头：“我笨，猜不出来。乔辛揚已经死了，韩呈放也被你弄进了监狱。你还能对付谁。”
赵云升：“乔辛揚死了吗？他这么容易死的话那该有多好。韩呈放，我答应了你把他放出来，就一定会把他放出来。”
程迟见套话没成功，便又说道：“那该不会是想要对付我吧。我成了你的手下后，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
赵云升又是一阵冷哼：“程迟，如果我的目的这么容易被你知道，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玩游戏就是你的目的，你想要报复社会，你想要证明你是最强的，你想要刷存在感，你想要把你之前失去的统统都……”赵云升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很明显，程迟这番话激怒了他。
程迟死死地握住他戴着皮手套的手，努力往外攥，想要争取一些呼吸的空间：“反正，咳咳，反正我马上就要被洗脑了，不管我知道了什么，都会没了。你，咳咳，你怕什么？”
赵云升越发捏紧了她的喉咙：“你说的对，然而，我想要杀人，是不会有理由的。我劝你最好乖乖地写，不要问一些你不该问的问题。”
程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赵云升这才放开她。
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程迟捂着脖子，低头看着桌上打开的空白的本子，重新拿起笔，在上边写道：
我的男友是韩呈放，我喜欢了他整整四年，我在他身边当助理的这几个月，有开心有忙碌有争吵也有难过。
可是我觉得我会继续喜欢下去，因为他是我的男神。
尽管他好多次都因为乔辛揚……
写完乔辛揚的名字，程迟停住笔尖，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幕一幕过去因为乔辛揚和韩呈放吵架的场景。
韩呈放说他在乎乔辛揚，是因为她对乔辛揚的在乎。
程迟垂眸，乔辛揚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对他，是有过心动的，那种无法言语的心动直到现在都觉得是不能解释不能公开的害怕。
可因为偷袭者的事，她对他，是生气的。
她甚至觉得他是没有良知，不顾及别人生命的可怕。
或许，她是真的在乎乔辛揚，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程迟提笔：我想，乔辛揚是除了简然之外，最懂我的朋友，最知道我心意的人……
写到这里，程迟又一次放下了笔。
就这样断断续续，她写了两个小时，赵云升一直很有耐性地等着她。
程迟最后合上笔记本，对他说：“好了。”
她没的选择。
她重新在电子床上躺下，看着赵云升举着针走过来，认命而绝望地闭上眼睛。
冰冷的针头刺进手臂时，程迟蹙眉，忽然想到了乔辛揚煮的面条，那种温暖的感觉，是她现在最想要得到的慰藉。
慢慢地，程迟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变小，感觉变成了很小的一颗跌入大海中去。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程迟……程迟……”
脑子里关于男神和乔辛揚的一切，开始放大，不停地放大……
终于，一股力量驱使着她醒来——
程迟再次睁开眼睛时，从椅子上坐起，神情呆滞而冷漠。
“我是你的主人。”
“你是我的主人。”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吗？”
“是的，主人。”
“很好。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