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几个保镖就留在原地陪着她,而其中有一个的电话响起,他退出了几步去接,很快又收了线走回来,脸色十分复杂难看:“唐少出事了。”
这是秦欢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色……
她一直置身于噩梦的深渊。
梦境中,不断有人在她的耳边重复——“唐少出事了。”
于是秦欢颜不得不想象枪林弹雨的画面,想象唐尧满身是血的模样,想象他在电话里还未说完的最后半句话……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有事!!
她在噩梦中不断挣扎,终于在某个瞬间猛地睁开双眼,视野从黑暗恢复一片光明。
白色的房间、闭塞的空气、明亮的光线。
是医院。
秦欢颜感觉到她的右手很凉,一根输液的皮管连接在她的手背上,正匀速地滴液。上面瓶子里澄清的液体摇晃着,应该是葡萄糖之类的东西。秦欢颜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了几秒,记忆瞬间回笼,整个人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赵然就站在窗口,被她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秦欢颜快速地从病床上滑下来,右手背上的针看也不看,直接一把拔掉,她光着脚激动的冲到他面前,失控地抓着他的衣服问出来:“唐尧呢?”
“唐尧呢?”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唐少中了枪,在隔壁房间。”
赵然的话刚说完,秦欢颜便快速跑了出去,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隔壁病房,门口站了一排的保镖。
同样宽敞明亮的房间,却比她的房间拥有更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而唐尧就躺在屋子中央的病床上,双眸紧闭,一张脸虚弱而惨白。他光着膀子,右肩的部位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能隐隐看到暗红的血迹。
“麻药还没过,所以没醒。”赵然跟在后面,他怕秦欢颜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再度晕倒,于是小声地在她后面解释,“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没事……”
秦欢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近躺在床上的男人。
因为中枪后的失血,他此刻的脸色白得可怕,嘴唇也显得干涸,原本的俊脸显得虚弱又狼狈……这是秦欢颜第一次,看到这样“奄奄一息”的唐尧。
他在她的眼中向来是强大的,向来是无可摧毁的,从来没有想到……
她原本以为她会恨,恨他专注于那个危险的世界,终于把自己也弄到了病床上。但是看着现在的他,秦欢颜却一点也恨不起来,一点也怨不下去。
“秦欢颜?”赵然在她身后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心里越发忐忑:她这样一言不发,也不表态,这算什么?
她不会受不了打击再晕一次吧?!
“唐少会醒的……”
“到底怎么回事?”赵然的话没说完,突然被秦欢颜打断。她的目光依旧专注于唐尧,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轻轻地抓住他未受伤的右手掌,“谁干的?”
“这……还在查。”虽然有怀疑的对象,但是对她,赵然实在不方便透露,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中午唐少本来想找你吃饭的,他什么人也没带,没想到会有人埋伏……”
埋伏在唐少回去接她的路上,可见对方对唐少的行踪也非常熟悉。
唯一的解释:BE的高层也有内鬼!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吃饭呢?”秦欢颜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去碰他的脸颊,难过又后悔,“你在公司里吃……也许,就没事了……”
干嘛非要来找她?
弄得这么危险……
“今天……”赵然犹豫了两秒,望着秦欢颜和唐尧的身影,终于忍不住解释出来,“对唐少来说意义非凡。”
“什么意思?”她这才回头,看了赵然一眼。
“今天……是唐少的生日。”所以,他才会特意把下午的工作都推掉,因为只想和她一个人过生日。
秦欢颜愣了愣,下一秒眼眶不由发红。
原来,是他的生日。
于是她再看向那张虚弱的脸庞,心中的酸涩一下子都涌了上来,瞬间就难受得想大哭一场。但是她又哭不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恨意从她心中涌起,她的道德观想要将那种恨强压下来,却做不到……
所以,她索性放任那种恨意主导——
“赵然。”她在隔了良久以后才出声,语调平静得让赵然有些发慌,“他的枪呢?”
“枪?!”秦欢颜的语调把赵然吓了一跳,再听她的问题,又是吓了一跳,他茫然地望着秦欢颜,磕磕巴巴了几秒,“要……要枪做什么?”
“他这次……是不是没带枪?”秦欢颜没回答他的问题,平平静静地继续开口,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赵然点了点头:“恩。”
唐少不是每天都杀人的,在没有明确的杀人的对象之前,他向来散漫,身上也很少带枪。没想到,这次竟然大意了,在对方如此强大的火力下,他竟然没有半点的反击能力。
“把他的枪拿过来吧。”
赵然虽然疑惑,却也是照做了。
枪很快拿了过来,冰凉厚重的手枪放入秦欢颜手里,她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起伏。她静静地盯着这象征杀戮和罪孽的枪看了良久,终于,轻轻地把它放入唐尧的右手里。
“我宁愿你去杀人。”
她平静地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所有的道德观,终于在现实面前选择妥协。秦欢颜在此刻终于明白——与其看他这样躺在病床上,她宁愿是他杀了别人!什么是非观,什么正义,她都不管了!
她也很自私。
她只知道,她的唐尧,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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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病房里就这样持续的安静着,直到门上传来两声轻微的细响。
守在外面的保镖敲了门,一脸为难的模样向赵然汇报:“外面来了警~察,说是要调查此次事件,要见唐少。”
赵然当即就火了:“唐少还没醒呢!就算醒了,中了枪也需要休养,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打扰唐少?”调查个屁!他们根本就不稀罕本市势力的插~入!
“赵然,交给我去处理吧。”秦欢颜打断他的不满,放开唐尧的手站了起来。
她是律师,这点基本的法律观念还是有的——这次毕竟是在市中心,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发生“枪杀”事件,想必政~府和媒体都会高度重视!这种事情,是绝对私了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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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欢颜走出去的时候,几位警员站在走廊尽头,脸色很不好看。
想他们堂堂执法人员,竟然在唐尧的这帮保镖眼里什么都不是,就这样拦在外面进都不让进,他们也是越想越觉得难堪,面子顿时拉不下来。
“你们好!”秦欢颜深吸了口气走上去,主动开口。
只是她第一次,不管不顾,从唐尧的世界里站出来。
…………
同一时间,警局审讯室中。
经过一晚上的僵持,那位许老板早已是形容枯槁,原本笔挺的西装也皱皱巴巴,双眼下熬出了青黑,嘴唇也是干裂难看。刘子凯脱下了外套坐他对面,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现在打算招了么?货源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有预感,这将是撼动A市的一次大动荡。
“不知道。”许老板把头往旁边一偏,执拗地咬死不说,“我的酒吧是干干净净的,这明显有人栽赃嫁祸!”
“你!”刘子凯正要发怒,一个警员急匆匆地闯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让刘子凯的面色陡然一变,“什么……枪击事件?”
前来汇报的小警员凑上来,又对刘子凯耳语了几句,让刘子凯的脸色显得越发凝重。
他压低了声音询问:“确定受伤的是唐尧?”
“确定!”小警员点点头,面露为难,“但是我们的人都见不到他,也不知道具体伤成什么样,更别提调查录口供之类的事情了。”这才是他来请示的原因。
“……我亲自去看看。”刘子凯拧眉想了想,终于做出这个决定。
他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A市要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
而旁边,许老板耸拉着脑袋坐着,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他们的谈话上。后面的那几句他听不到,但是那句“枪击事件”他还是听得很清楚的!于是他暗暗勾了勾唇角,老谋深算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应该是他道上的兄弟们在闹事!敢把他抓局里来,他就让整个城市不得安宁!
他现在只要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最后这些警员还不得点头哈腰地送他出去?
哼!
“给我倒杯水吧。”想到这里,他的态度越发安然了,悠闲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我从昨天晚上被抓到这里来,连口水都没喝过!你们没办法证明我有罪,就不能虐待我。”
“你!”
***
下属气急,刘子凯却伸手挡住了他的沉不住气,他按下了桌上的通话铃,朝着审讯室外面交代一句:“送杯水进来。”然后转身便率先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