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来的那一众下属,也因为唐禹的进入,而整齐地跟了进来。来人都是一席的黑衣黑皮鞋,整齐划一的队形,再加上疏淡冷漠的表情……完全超于“训练有素”的形容!
“我听说过你……”杜天痕牵强地勾了勾唇角浅笑,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
关于唐禹的传闻,他是知道的。
最开始他想打唐家的主意,也是被唐禹弄出来的动静吸引。后来他打听过,都说唐禹多年前就死了,他也没放在心上,索性把注意力转向唐尧,专心打击唐家……
没想到……现在唐禹本人会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显然你太孤陋寡闻,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唐禹傲然地嘲讽,他说话的同时,随意地抬手一抽,把就近某人手里的照片拿过来,目光淡淡地瞟过,“你说,这是我哥的尸体?”
事到如今,杜天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是一场关于整个人生的豪赌,他已没有退路!现在只能奢望唐禹也不知道真相……他能把整个唐家蒙混过去!想要得到无尽的利益,就得学会冒险。
“唐尧没那么蠢。”仅仅是一眼,唐禹已快速做出了决断,否认了照片的真实性,“虽然看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唐尧。一来,他没那么容易挂掉;二来……”
他的声音停了停,白净的指尖叩了叩照片上尸体的位置,戏谑出声:“看这尸体躺得挺标准挺安详的,唐尧是会这么死的人么?”
随随便便拿一具焦黑的尸体,就说是唐尧……这也太扯了!
“可……”杜天痕被唐禹的一席话堵得脸色发青,他咬了咬牙,态度强硬地试图坚持,“人都已经烧成这样了,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唐尧?”
唐禹没说话。
杜天痕的反问,让其他窃窃私语的人也皆是一静,纷纷看向唐禹,等着他表态。
“我为什么要确定?”唐禹失笑,他单手握拳,将原本平整的照片捏成一团,然后陡然扬手掷了出去,“杜天痕,你搞清楚!就算唐尧死了,难道我们唐家没人了?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愠怒铿锵的低喝,让杜天痕微微一愣。
而刚刚被杜天痕唬住的那些“商贩”,也听得热血沸腾!总算是有个唐家管事的了!不至于被杜天痕这种人指挥……一句话概括:唐禹发声,真叫人带劲!
“你!”被所有的人排斥,杜天痕不禁觉得势单力薄,他明白今天是绝对谈不成生意了,只能悻悻着装腔作势,“算了,好心提醒你们却不领情!我走了,以后收了货卖不出去,可别到我这里来哭……”
说着,他转身,还未抬脚,却被唐禹叫住。
“等等!”唐禹开口,说话的同时使了个眼色,他的那些下属瞬间挡住了杜天痕的去路,“你的话说完了,这次该轮到我来问了!你为什么会来说唐尧死了?”
不等杜天痕回答,他更犀利的问题便丢出来:“似乎全世界只有你得到了这个信息……不管现在唐尧有没有出意外,你都是对他动过手的吧?”
杜天痕的呼吸一窒。
这是要找他兴师问罪么?
果然,唐禹的下一句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既然你已经与唐家为敌了,还跑这里来做什么?”他顿了顿,冷然微笑,“杜天痕,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带着人活着离开么?”
“咔哒!”
几乎是在唐禹尾音落下的那一秒,杜天痕已先行掏枪,快速地指向唐禹:“你别乱来!唐禹,你小小年纪的,判断问题难免有错误,可别乱来害了整个唐家……”
他的话,像是威胁,像是恳求。他说话的同时,握枪的手微微发颤,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薄汗。
杜天痕悲哀地想:他今天这场赌局,是真的输了!
算来算去,竟然没想到还有一个唐禹。
“小小年纪?”唐禹冷笑着重复出声,轻蔑地抬眸,纵使被枪指着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不好意思啊,我小小年纪不学好,目前只会做打打杀杀的事情……”
“乒!”
“乒!”
唐禹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便响起两声利落的枪响——都是唐禹下属开的枪!一枪打中了杜天痕的手掌,让他整只手瞬间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了开枪的能力;另一枪打中杜天痕的膝盖,让他单膝跪下,再也没有逃跑的能力。
杜天痕半跪在地上,痛得脸色扭曲,连叫也叫不出来。
枪响之后,唐禹这才抬脚走近,随意地一伸手,便有下属将一把枪交到他的手上。他顺势蹲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杜天痕此时的狼狈,慢条斯理地拉动的保险阀,说着风凉话:“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你也可以叫出来……”
杜天痕一阵阵地抽气,脸色又青又白。
“看来还是不甘心啊……是想等你的下属来救你吗?”他耷拉着枪支,用枪口碰了碰杜天痕惨白的面颊,“可惜啊,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就把他们解决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枪,这次却是把枪口对准了杜天痕太阳穴的方向,然后微微用力抵了上去——
“杜老板,你出来混,都不知道多带几个人么?”
这算是他送他的“临别赠言”。
接着,他便打算扣下扳手……
“我……”强大的恐惧让杜天痕的眼光都放空,他粗喘着,在唐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抓住救命的稻草,高呼出声,“等等!我还有人质!秦欢颜在我手上!”
既然他也是唐家人,那秦欢颜的命,应该在他眼里多少有点力度。
反正秦欢颜逃跑,他们也没人知道!
他就堵唐禹也会在意秦欢颜!
这次,他赌赢了……
周围足足静了一分钟。
气氛由紧张转为震然,最后蜕变为一片凝滞……唐禹没有开枪。
“秦欢颜在我手上……只有我知道她的位置……如果我死了,她也会死的……”他低喃着,感觉太阳穴上的压力一点点减轻,才敢大口地粗喘,反向要求,“我要去医院!我要包扎伤口……”
为了求生,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是他最后的生机。
“你绑架了秦欢颜?”唐禹怔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色相当将难看,沉着嗓音问出来,“唐尧知道么?”
“唐尧……”杜天痕喘息着冷笑,“唐尧不是已经死了么?”
“乒!”
又是一枪,打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杜天痕惨叫出声。
“我问你。”他执拗地追问,“唐尧知道么?”
冰冷质问的语气,强势威胁的动作。唐禹的眼神很狠,动作更狠,大有一种“如果杜天痕现在不肯说,他就不介意再给他来一枪”的架势……
此刻的杜天痕匍匐在地上,疼得一口口抽凉气,本人已经狼狈落魄到了极致。
“他知道……”杜天痕用他仅存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开口,“但是他也不知道秦欢颜被我关在哪里……我是唯一知道的人,只有我能决定她的生死……”
这是他手上唯一的筹码。
“你把她关在哪儿?”不悦地抿唇停顿了半晌,唐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的低喝出声,“把她的位置告诉我。”
他无法确定唐尧的位置,更无法获知唐尧的生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唐尧……把秦欢颜找回来!不管杜天痕的话是否属实,他都得确保秦欢颜的安全。
“在边境的某个地方……”杜天痕断断续续地招供,龇着牙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以及血迹斑斑的膝盖,“我去不了……恐怕我到那里之前,就失血而死了。”
“送他去医院取子弹。”唐禹果断命令,说完之后倏然回身,猛地一把拎起了杜天痕的领子,威胁着用力晃了晃,“让你的下属先去地方把秦欢颜带回来,否则……”
他的目光向下,在杜天痕受伤的膝盖上停顿游移了一秒,继而补充:“否则,我不介意帮你把子弹重新打回去!”
杜天痕的身体不由一僵。
而唐禹已在此时起身,挥手指挥下属——后者立马会意,很快便拎了个“杜天痕下属的幸存者”过来,让他跪在地上,听完杜天痕关于位置的交代。
“带走!”下属领命离开,唐禹才冷声命令,转过了身去。
他忍不住开始担忧唐尧的安危,担忧秦欢颜的状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唐禹根本没有注意到杜天痕眼中的恨意和决绝,杜天痕的求生欲已经上升到了最高的境界——
他的双手和膝盖被废,这次想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他很清楚,一旦秦欢颜逃跑的真相被揭开,亦或者他们先一步找到了秦欢颜,他都会失去利用价值,随时会被一枪毙命!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告诉他们秦欢颜所在的位置,他只是交代了一个距离此地最远的地点,为自己的逃亡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禹那小子太嫩,果然还是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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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球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唐禹带过来的意见,让在场的众人一度陷入深思。不少人抽起了烟缓神,以至于最后屋子里一片吞云吐雾的场景……
对这些“长辈”来说,唐禹分享的计划,似乎有些大胆!
应该说,大胆得还不止一些!
唐禹提议唐家的生意一改“承包制”,改为“竞争制”——不再统量接收当地花农的货源,而是改为每年限量购买,而且只收好货,只收安全货。
提议倒是不错,但在场却无人敢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