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祺也并没有再挽留,示意宫女和太监扶她离开。
彦芷逶迤威严地走出殿来,便听到吴彪在殿内说道,“启奏陛下,依照后宫典制,皇后不得亲自抚养自己的亲生子嗣。依臣愚见,还是暂时将倾彦皇子交由娴贵妃抚养为宜。娴贵妃心性温婉,母仪天下,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宜做母亲。”
彦芷忍不住顿住脚步,她倒是还没有出招,吴彪竟然胆大包天,来强夺她儿子的抚养权问题?
她生的儿子,干他吴彪屁事?!哼哼,吴娴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已经被封为皇贵妃,可做贵妃的女人都一定心性温婉吗?谁知道那温婉的心性下是不是掩盖了一副蛇蝎心肠?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彪如此,吴娴又能好到哪儿去?
她抬手示意宫女和太监全部退下,自己倚在窗口探听里面的动静,等待拓跋祺的回应。
如果他敢把她的儿子交给吴娴那个女人来处置的话,她就冲进去直接将他的文武百官杀个片甲不留!
等吴彪说完,拓跋祺才不紧不慢地回应,“元帅,你可知手伸得太长会有什么后果?太后如今受伤在身,便是因为手伸得太长,所以,一支月季花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如今还卧病在榻。你是朝廷重臣,统军作战才是你的要职,后宫之事乃是朕的家务,虽说你算是朕的岳丈,
可这件事,却还轮不到您老人家来过问。”
“陛下……”吴彪坚持。
拓跋祺威严命令,“不必再说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彦芷扬起唇角,但是,她担心吴彪不会善罢甘休,其实关节的一环还在于他的宝贝女儿无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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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后宫规矩,每日在陛下上朝之后,后宫众妃嫔都要入凤霄宫请安,虽然后宫之内只有几个妃嫔,却也已经够复杂,除了娴贵妃、媛贵嫔之外,还有便是宫内的几个女官,来交代每日的事务进展。
“娴儿参见皇后姐姐,姐姐万福金安!”
“免礼,赐坐。”彦芷坐在宽大的凤椅上打量着吴娴。
吴娴一身明黄的曳地锦袍,倒是突显出她的清秀明慧,只可惜已经喧宾夺主,昭告了自己的勃勃野心。
她瓜子脸文静甜美,杏眸熠熠,是个美人,只是鼻子略扁了点,唇也稍稍歪了些,就算不笑,看上去也像是在尖刻冷笑。
彦芷听着她气息沉稳平和,笃定她有些内功底子,好在并不深厚,若与她这个暗影门弟子过招的话,无疑以卵击石。
“娴妹妹的发钗真是漂亮,定然是陛下昨儿新赏赐的吧?”彦芷先装傻,以旁敲侧击,“这几日听到宫里总有唱曲的,可是妹妹的曼妙歌喉?”
“皇后姐姐谬赞,陛下给的东西还不都是宫里的?”吴娴坐下来,“唱歌的倒不是我,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吴媛,她在家便如此,天天闲不住。”
“原来是媛妹妹,陛下最近总往她那边跑,想必她是禁不住喜悦,兴致才如此高涨吧!”彦芷说着,示意宫女们端来果点招待她,“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来请安?你们姐妹情深,又嫁了同一个男人,真是天大的缘分呀!”
吴娴神情不稳,却还是强自做笑,“娴悠宫离得凤霄宫比较近些,我便先来了。”
彦芷已经探看出端倪,“吴彪元帅与我师父冷狄秋是旧相识,先前我也去过吴府,却并没有机会见过娴妹妹。”
吴娴柳眉微皱,却不解,彦芷去过元帅府?“呃……爹爹政务繁忙,平日总不叫我和妹妹们去前院。”
彦芷却不解她脸上为何有戒备的神情,随口说道,“说起来,吴叔父也对我照顾有佳,我一直心怀感激。昨儿他在朝堂上建议我将小皇子倾彦交给娴妹妹照顾,娴妹妹心性温婉,一定能担此重任吧?”
“照顾小皇子?这……”吴娴不敢拒绝,也不敢接受,“这件事如此重大,还要看陛下如何安排吧。”
“难道娴妹妹自己还做不了主?”彦芷温柔一笑,优雅布下台阶,艳红的凤袍拖曳一地,惊艳容姿更让吴娴相形失色。
她伸手握住吴娴的手,“倾彦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陛下现今唯一的孩子。我相信,陛下信任妹妹的善心与体贴,一定会将倾彦交给妹妹照顾。”
“呵呵……姐姐抬爱了。”吴娴不敢再多坐,忙从彦芷手中抽手,“皇后姐姐有空到我的娴悠宫坐,妹妹先跪安。”
“好。”彦芷示意宫女送她离开。
相较于作为贵妃的吴娴,作为贵嫔的吴媛却有些无礼,彦芷作为皇后的第一天,她竟然没有来请安,而且,依然曼舞轻歌,不厌其烦。
彦芷倒是并不在意吴媛是否得宠,但是,她却忍不住好奇,私底下打听着吴彪的家事问题,并命人监视着吴娴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就在她吃过午膳,给倾彦喂了奶水换过襁褓之后,被派出去的两个宫女静香和怡秋返回来。
“有消息了?”彦芷抱着倾彦坐在贵妃榻上,示意她们免礼。
静香恭谨说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吴彪只有一个儿子,叫吴庸,年幼时习武走火入魔,成了傻子。吴娴和吴媛虽然对外宣称是吴彪的小妾所生,实则是从花楼买回的女子。陛下从西斡汗国返回时,事发突然,吴彪只能将她们从花楼里赎出,并稍加训练,再逼迫陛下收纳
了做妃子,以供吴彪里应外合之用。”
彦芷恍然大悟,“难怪吴媛如此擅长琴技歌艺,俨然便是个卖唱出身的。”
静香也敷衍一笑,说道,“而吴娴曾是西疆的花魁,不过,看她的姿色,倒是还不如娘娘的二分之一。
“三句话不到,你又在这边给我添油加醋溜须拍马。”彦芷嗔怒一笑,打开首饰盒,递给她一个发簪,“收着吧,赏你的。”
静香谢了,便规规矩矩的退至一旁。
“你呢?可有什么结果?”
怡秋忙回应,“下朝之后,吴娴便去找了吴彪聊抚养小皇子的事,父女俩意见不一,吴娴一心想争宠,不想带着小皇子,也生怕小皇子万一出事陛下会怪罪。而吴彪则逼迫她接纳小皇子,待到奴婢离开时,他们父女俩仍相持不下。”
“吴彪想要用我的儿子大做文章,我便让他做个够!”彦芷漠然一笑,“陛下可是去了慈恩宫又找姜烟郡主聊天?”
怡秋迟疑了一下,旋即安慰,“……陛下也是为了探看太后的伤势吧!”
“哼哼,太后那点伤势还需要探看?”彦芷挑眉一笑,将首饰盒打开,取了一个玉镯递给她。
怡秋欣喜收下,“奴婢在宫里当职这些年,还从没有见过皇后娘娘这样慷慨的主子呢!”
彦芷微微一笑,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多少民脂民膏都流入了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手中,而目的也只是用这些明争暗斗。若是可以,她真的想抱着儿子一走了之。
“怡秋,去宣召柳沁竹来。”
“娘娘,陛下有令,不让柳公子来凤霄宫。而且,宫里人多嘴杂,万一传扬出什么疯言疯语,恐怕会对娘娘不利。”
这天下真是奇怪,凭什么男人可以妃嫔一箩筐,而女人就非得抱守忠贞,至死不渝?说起来,真是不公平。更何况,她见柳沁竹,也不过
是打探下拓跋鸿的下落,拓跋祺有必要如此避讳吗?罢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往拓跋祺的刀口上撞。
“你们看好小皇子,我去御花园透透气。”
“是。”
静香和怡秋再清楚不过,彦芷哪里是出去透透气,她的透气,压根儿就是出宫溜达。
自打进入东昭王朝,将拓跋祺护送回京之后,柳沁竹便婉拒了拓跋祺的高官厚禄,又做起了老本行。
但他没有再招收下人开设沁竹楼,而是开设了皇后糕点茶楼分号,传承彦芷的糕点手艺。今儿正好是开业的第一个月,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彦芷一身金贵的凤袍迈进来,掌柜亲自迎上来,“哎呦,这位姑娘,您里面请……”
“我是柳沁竹的朋友,他可在这儿吗?”
“在,在楼上左转最后一个的房间。”掌柜忙做了个请的姿势,“要小的带您上去吗?”
“不必,你忙你的。”
见彦芷要上去,掌柜却又想起什么似地忙拦住她,“姑娘,刚才柳公子带了两个客人进去,这个时辰……恐怕,恐怕不太方便。”
“哼哼,有什么不方便的。”彦芷推开掌柜,径直上楼,推门进去,却见内监的榻上柳沁竹正与两个女人纠缠地火热,衣襟散落,莺声燕语,旖旎撩人……看样子,真是不太方便。
彦芷怔了一下,无声无息地坐在正对榻前的桌旁,兀自倒了杯茶润喉,这才开口打断那三人,“沁竹,稍后再亲热,我有话要问你!”她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岂会因为他的不方便就打道回府?!
“彦芷?!”柳沁竹似遭遇晴天霹雳,慌忙推开两个女人,正襟危坐,整理着凌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