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抱着彦芷往王府赶的拓跋祺已经双臂酸痛的打颤,满头大汗淋漓,他本不想说什么,可见她在怀中乐颠颠地嘲讽冷笑,他便忍不住生气。
“彦芷,路好远呢,可不可以歇一会儿?”
她在他怀中嘟着红唇娇嗔,“不可以,要娶我就得把我抱回家!”
“我快坚持不住了,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你也太重了些!”拓跋祺喘了口气,“你呀真是贼胖,看着不重,抱着重!”
“敢说我贼胖?”她惩罚地捏住他的耳朵转圈,“还敢不敢说?”
“痛——不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后面一大群人跟着呢!”
“你也知道面子?刚才在大街上抱着儿子抢婚,怎么不要面子?你可是把我的脸也一并丢尽了。”
“我是气急了才出此下策,而你现在是要谋杀亲夫!”
彦芷嚣张地又捏住他宛若刀裁的腮畔,“谁说的谋杀亲夫?咱们可还没拜堂呢!再乱说话,我可真下重手!”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的确,后面跟着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俊不禁,有人开始担心高高在上的七王爷会成为妻管严。
查叔远远迎过来,忍不住打趣,“这新娘子倒是个新奇人儿,别家的闺秀都是抢着乘坐花轿,彦芷姑娘确愣是让新郎抱着,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无双呀!”
“查叔就会取笑我。”彦芷歪在拓跋祺的肩上,“怎么不取笑他?若不是他去拦着礼车,我还不让他抱着来呢!恐怕现在他只会抱着儿子潸然泪下。”
“呵呵,说得我倒是个情痴,让你失望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哭!”他撑死也就是喝几碗酒,醉生梦死地麻痹自己。
这一日他们终于拜堂成婚,拓跋祺得偿所愿,但他的心情却愈加沉重,冷狄秋和梁素蓉,以及一群冷面杀手的到来,让整个婚礼变得太过肃穆……杀手是很少有笑容的,他们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随时都将会迎来厮杀。而这场婚礼,因为这些杀手的加入,也宣告了无止尽的
厮杀,即将来临。
送走了宾客,彦芷与梁素蓉、景悠叙旧之后,从后院走出来,正见到凌风还坐在回廊上。
在彦芷的记忆中,凌风是一般人眼中的幽灵剑客,在她的眼中,凌风却永远是温雅从容的。他的唇角总挂着淡淡的笑意,时常陪她上山打猎,挖野菜……那样美好的记忆,现在想来都如上辈子发生的。
他们已经彼此伤害过,他们也已经经受了无奈,经受了许多的怆痛。
两人在廊下相对,都像是已非原来的他们,浮生若梦,沧桑无言。
彦芷捡着家常的话题唠嗑,“二师兄,盛莹师姐不是也来了吗?你们夫妻多日未见,应该好好叙叙旧。”
“芷儿,嫁给拓跋祺,你开心吗?”
好难回答的问题,“……开心。”
凌风又摆出另一个难题,“若日后拓跋鸿死在了你手里,他还会如现在这般宠爱你吗?”
“鬼节出生的人,不应该祈求幸福,我有师父,娘亲,师兄师姐的关心,还有倾彦……这一切已经把我的心装得满满的,幸福洋溢,我不奢望其他。”
“你也是人,总会患得患失吧,为什么就不想着主动争取?”这才是凌风藏匿许久的心里话,“就是因为你不争取,你错过了我!现在有一场永恒的幸福可以让你守护,若不杀拓跋鸿,你和拓跋祺便能永远走下去,师兄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是……”
凌风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师兄就是担心你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若那天师兄陪你一起下山的话,不会让你看到夏侯康被斩杀的一幕。”
今晚是她和拓跋祺的新婚之夜,凌风不想拥抱她。
彦芷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但是她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拥着他,像是在拥着曾经那些纯纯静静与世无争的幸福。
现在,他们都已经遍体鳞伤,甚至,无法给对方温暖。
“师兄,记得要幸福,要开心,要和盛莹师姐相濡以沫。”彦芷极快地松开他,去了前院,冗长的新娘吉服在后面徐徐飘舞,宛若婆娑的惆怅。
她从没有恳求上苍让自己嫁给拓跋祺,这一步也不算是幸福,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又惧怕自己想要得到的,从没有这样惧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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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子时,拓跋祺才醉醺醺地到了房中来。
他满身酒气熏天,被两个护卫搀扶着,一过门槛便扑到了彦芷的怀中,口中还咕哝着,“我没醉,我没醉……沁竹倒酒,景刹我们接着喝……”
护卫们颔首便告退,彦芷叮嘱他们端一盆热水来,她把他扶到榻上,给他脱掉锦袍和靴子,他浅浅的鼾声已经传来。
彦芷叹了口气,让丫鬟端了醒酒汤来给他喂下,又拧干了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将他的两只脚浸泡在热水中……
他抱着她走了几条街,这双脚一定很累很累。
她坐在榻边的踏板上,泪花缓缓的滚落下来,“阿七,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女人与爱情之间永远是一个谜题,有些女人不知道是因为爱上了爱情,还是爱上了爱情里的那个男人,但是,彦芷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她爱上的是她的阿七。
那个与她困在师父的密室里的阿七……
那个临别时总喜欢抱抱她亲亲她的阿七……
那个总是笑容神秘冷邪,喜欢用奸计捆住她的阿七……
她这样的爱他,爱得这样疲惫不堪,现在嫁给她,她却不敢守望白首偕老。
其实他还没有醉,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不想对她说,彦芷不要杀母后和皇兄,但是,他没有资格如此恳求,因为他已经有好多次点害死她。
她给他一点点擦干净脚,给他脱掉身上的衣裳,盖好被子,放下帐帘。
她自己泡进了屏风后的浴桶里,沐浴之后,她搬着被子去了外间的罗汉榻上睡。
其实,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总是警醒浅眠,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提早提防。